第三百四十五章:年关里的圆融味
除夕这天,雪下得紧。村里的烟囱都冒着欢实的烟,空气里飘着煮肉和蒸馍的香气,连风里的寒意都淡了几分。王大爷家的灶房里,大娘正把最后一笼白面馍端出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上的冰花。“苏禾,快过来焐焐手。”大娘笑着招手,手里还拿着块刚出锅的馍,烫得直颠。
苏禾靠在灶边,感受着柴火的暖意。这一个多月,他跟着队里扫雪、挑水、帮着村里写春联,手上的茧子厚了,脸上的风霜也重了,连说话都带上了点当地的口音。王大爷总说他“越来越像咱村的人了”,他听着,心里没有了初来时的疏离,反倒有种“落地生根”的安稳。
贴春联时,王大爷踩着板凳往门框上刷浆糊,苏禾在底下递对子。红纸黑字,写的是“春风化雨千山绿,瑞气盈门万户欢”。王大爷念叨着“好兆头”,苏禾看着那墨迹在雪光里透着亮,忽然觉得这朴素的期盼,和圆觉海中“觉悟遍满”的愿力,本是同一种热望——不过是一个盼着来年收成好,一个盼着众生皆觉醒,说到底,都是盼着“日子往好里去”。
傍晚时分,赵老汉被接了过来。他的病大好,只是腿还不利索,苏禾背着他蹚过雪地,棉袄后背沾了层白,却暖得很。炕上摆了小桌,王大爷拿出藏了半年的地瓜酒,倒了三个豁口碗。“今年添了苏禾,算咱仨凑个团圆。”王大爷举杯,酒液晃出细碎的光。
菜很简单:一大碗炖猪肉,半盆白菜粉条,还有碟腌萝卜。可端上桌时,每个人的眼里都亮堂堂的。赵老汉夹了块肉给苏禾,又给王大爷碗里添了勺粉条,嘴里念叨着“多吃点,来年有力气”。苏禾看着碗里的肉,忽然想起普周圆的“互摄性”——原来不必跨越亿劫时空,一筷菜、一勺汤里,就藏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圆融。
正吃着,门被推开,冷风卷着雪沫子钻进来,跟着进来的是狗蛋和丫蛋。两个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新棉袄,手里攥着个纸包,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王爷爷,苏大哥,俺们给您送饺子。”丫蛋小声说,把纸包递过来,里面是六个捏得歪歪扭扭的饺子,皮厚馅少,却冒着热气。
“你们奶奶呢?”王大爷招呼孩子上炕。
“奶奶说让俺们跟您一块儿过年。”狗蛋吸了吸鼻子,眼睛瞟着桌上的肉。
大娘赶紧给孩子盛饺子,又往他们碗里夹肉。丫蛋小口吃着,忽然抬头问苏禾:“苏大哥,你家在哪儿呀?过年不想家吗?”
苏禾的动作顿了顿。他的“家”在太始元的元初能量里,在圆觉海的浩瀚觉悟中,可那些宏大的存在,此刻竟不如眼前这碗冒着热气的饺子真切。他摸了摸丫蛋的头,轻声说:“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意识里那片混沌的角落,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化开了——原来“同归境”从不是某个遥远的终点,而是“此心安处”的当下。赵老汉的笑,王大爷的酒,孩子的饺子,这年关里的烟火气,就是最实在的“归处”。
夜里守岁,四个人围坐在炕桌旁,就着油灯说话。赵老汉讲起年轻时赶车的经历,说过秦岭时遇到的暴雪,“那雪深得能埋住马腿,全靠同行的人相互拉着才出来”。王大爷说他年轻时种的麦子,“遇到旱灾,全村人轮流守着井浇水,一滴水都要分着用”。
苏禾听着,忽然明白这六零年代的艰难里,藏着比圆觉海更生动的“共生”。光域的共生靠觉知连接,而这里的共生,靠的是雪地里的搀扶,井台上的谦让,是“你有一口吃的,分我半口”的实在。这种共生没有玄奥的道理,却比任何觉悟图谱都更有力量。
午夜时分,村里响起零星的鞭炮声,虽然稀稀拉拉,却透着股子劲。王大爷从灶膛里掏出烧得通红的炭火,放进铜盆里,说“烧个旺年”。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暖融融的。苏禾看着跳动的火苗,想起太始元的元初能量,原来那能生万法的能量,落到实处,就是这盆炭火的暖,这桌饭菜的香,这屋里的笑语声。
年初一早上,苏禾跟着王大爷去给村里的老人拜年。雪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路上遇到不少人,都笑着打招呼,递过来块糖,或是一把炒豆子。苏禾的兜里很快就装满了,手里也被塞了个红布包,里面是丫蛋连夜绣的荷包,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真诚。
走在拜年的路上,苏禾忽然觉得这雪地被踩出的路,和宇宙星轨的路径,竟有几分相似——都是在看似重复的循环里,走出新的痕迹;都是在彼此的连接中,显化出圆满。他不再纠结如何回到原来的时空,因为懂得,每一片时空里的显化,都是真如的呈现;每一种“活着”的方式,都是觉悟的路径。
回到王大爷家时,大娘已经煮好了饺子。苏禾咬开一个,里面包着枚硬币,硌得牙生疼,却笑得格外开怀。赵老汉拍着他的肩膀说“好运气”,王大爷眯着眼笑,连狗蛋和丫蛋都拍着手喊“苏大哥中彩了”。
阳光透过窗上的冰花,在屋里投下斑驳的光。苏禾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一片澄明——这六零年代的年关里,藏着比任何境相都更真切的“圆融”。它不在宏大的宇宙图谱里,而在你递我一块糖、我给你一个笑的温暖里;不在玄奥的觉悟理论里,而在这烟火人间的实在日子里。
宇宙的故事,原来在哪片时空里,都能品出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