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交代完这些，便下了“逐客令”。
“牧阳，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要是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去吧！
半年之后，我会让大铁头去找你们。”
“殿下，告辞！”楚昭昭行礼时裙摆绽开芙蓉般的弧度，而牧阳的躬身却像把断剑插入鞘中。
景王最后长叹一口气，道：“牧阳，希望你不要恨我！”
两人心照不宣，似乎都明白对方的内心，但都没有将肚子里的话掏出来讲。牧阳是因为张不开口，越是经历得多，他与景王之间的隔阂似乎就越大。但景王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他看起来有更大的难言之隐。
至于两人此时还是不是棋子与执旗手的关系，或许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妙依将两人送到华英台之下，就忍不住了：“牧阳，你太过分了，殿下有他自己的苦衷，而这种苦你理解不了。可你却处处错怪他，他对你真的很不错了。
若不是殿下坐镇奉天，你以为青山关就凭你们几个小辈就真的能守住吗？就连宁……”话到嘴边，她又给咽了回去，却是神色不善地盯着牧阳。
一旁的楚昭昭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她很清楚，牧阳和景王之间已经起了嫌隙，不同位置的人看同一件事物的态度和观点也就有所不同，这一点她也能够理解。
但妙依这般咄咄逼人的护主姿态，却让她心头火起。
妙依姑娘，她忽然轻笑一声，声音却比剑刃更冷，言重了吧。玉指一抬，恰好截住妙依将要出口的半句话，就算牧阳不说，但景王若真器重牧阳，对他平等以待，就是解释两句又有什么不可以，反倒要拐弯抹角的。”
夜风卷着落花掠过三人之间，楚昭昭的裙裾翻飞如展翅的鹤，而妙依攥着帕子的指节已然发白。
牧阳此刻的心情多少有点凝重，他何尝不知道景王的处境，何尝不知道上位者看待众生的视角到底是怎样的。可那又如何？他们应该这样去看，自己就一定要接受吗？
他望着远处宫墙上飘摇的旌旗，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被一股无形的风撕扯，却始终挣脱不得。
够了！
这一声如惊雷炸裂，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
妙依的唇瓣颤了颤，楚昭昭的手也僵在半空。牧阳深吸一口气，心中隐隐作痛。
“妙依姑娘，也许你说得对，但我终究不是景王，也不会成为景王！”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被风吹散的叹息，“替我向景王说句对不起吧。”
“昭昭，我们走！”
楚昭昭微微一愣，他怎么又叫我的名字，但还是乖巧地跟了上去。
只是，两人还未走出那座石雕军阵，就被一个铁塔壮汉拦住了去路。这人皮肤呈现出古铜色，两眼如灯，双拳似锤，神色不善地拦住了牧阳的去路。
“牧阳，好久不见！”来人正是铁啸，武院大考前十，牧阳与他也有一年没见了。没想到，这家伙即便不入武院，如今也已经踏入了风雷境，而且还是大圆满的境界。
牧阳郑重道：“铁啸兄，好久不见，你这是？”
铁啸表情严肃，直白道：“没什么，想和你切磋切磋。”他也不管牧阳同意与否，踩着脚下的青石板就攻了过来。他虽体型庞大，但挥舞拳头时，动作可一点都不慢。
牧阳见状，也并未出枪，而是施展出造化山的传承武学，大衍乾坤手！
随着他的枪踏入意境四重天，他在武学上的造诣也提升了不少。大衍乾坤手挥舞出乾坤印记，化作一道螺旋接住了铁啸这气势汹汹的一拳。
就在牧阳以为已经钳制住铁啸的时候，却没想到他双手顺势一翻，便将牧阳的大衍乾坤劲破解。紧接着又是一记重拳轰杀而至。牧阳躲避不及，只得借助乾坤劲卸去他的拳劲，饶是如此，他依旧被这股力量震得锒铛后退。
见此一幕的楚昭昭本想上前帮忙，妙依的素手便如白练般缠上她的袖口。远处牧阳与铁啸的拳风震空气闷响不断，妙依的耳坠却在气浪中纹丝不动：“让他们打吧，都是老熟人了，不会有事的。”
“我当然知道，”楚昭昭盯着铁啸拳锋上流转的青芒，“可那铁啸的境界似乎已经踏入四品？”
妙依唇角扬起神秘的弧度，发间金步摇随着摇头动作轻晃：“不是四品，他有他的机缘。”她忽然压低声音，像在分享某种秘辛，“这也是殿下传给他的机缘。”
楚昭昭倒是有些不理解了，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们的景王殿下不将牧阳留在身边，反而要将他送去武院？”
妙依轻声细语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殿下自有殿下的打算，不该问的我从来不问。”
楚昭昭瞥了一眼这个和她差不了多少的少女，像是看穿一切，忽然轻笑出声道：“看起来，你对这位景王殿下，近乎痴迷啊！”
妙依没有解释，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目光落到了正在和铁啸交手的牧阳身上：“那你对他，又是什么感觉呢？”
楚昭昭并未犹豫，以斩钉截铁的语气道：“我与他，不过一场交易罢了，在三年之内，我不允许他受到一点的伤害。”
“明白，那你说，他们俩谁能赢？”妙依不再纠结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反倒是饶有兴致地论起了输赢。楚昭昭坚定的眼神，已经不言自明：“我更相信牧阳。”
妙依像是透露什么大秘密一样，悄悄说道：“忘记告诉你了，铁啸走的炼体的路子，在初三境都曾达到过极境。即便是对上四品，都可以酣畅一战！”
极境二字，楚昭昭并不陌生。因为他已经见过一个了，那位大炎李家的后代，先天武体，便是在初三境达到了极境。他也见识过那等战力，可李炎毕竟是先天武体，他凭借血脉的觉醒，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但眼前这个大铁塔，凭什么做到。
难不成真如妙依所说，他依靠的是景王的机缘。可若真是这样，那这景王所拥有的资源，未免太恐怖了些许。不过当她一想到景王对整个战场局势把控，以及更为遥远的传说时，她又忽然觉得这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梦幻。
景王啊，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与铁啸交手的牧阳也从龙大人那里，知道了眼前这座铁塔的秘密。
武修的初三境，金刚、龙象、风雷，在大圆满之上，都是有极境存在的。所谓极境便是打破肉身的极限，牧阳当初也只是达到了金刚境的极境，便获得了强大的自愈能力。但他在龙象境并未达到极境，据龙大人所言，龙象境的极境便是将一般的骨骼熔炼，转化为玉骨金筋，一旦达到这个境界，便可拥有万钧之力。而风雷境的极境，则是要突破气血的极限，炼出独特的血神脉。
牧阳在金刚境、龙象境，都算是不走寻常路，所以他的底子未必就会弱于极境修士，甚至可以说更加强悍。牧阳现在还处于风雷境大圆满，也是有机会修出血神脉，踏入风雷极境的。
但龙大人却不打算让他这么去做，因为拥有无相星辰诀的他，可以修行星神脉，勾连诸天星辰，以星华淬炼体魄，进而修行星辰宝体。
只是这也并不意味着，修成风雷三极境的修士不强大。
相反，在大虞古界的历史中，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修士虽不是很罕见，但他们后来的成就都很高。
初境的三极境，尤其是修成血神脉的修士，未来都是有机会走单纯的炼体成圣之路。而且他们可以将自身体魄在踏入四品之前，锤炼的不亚于先天次圆满体质。
而这些，在牧阳与铁啸的交手中，他已经体会到了。尽管他的战力已经超越风雷境大圆满。可是单凭拳脚，他与铁啸也就是五五开。
当最后一拳轰然相撞的时候，两人的身影也在烟尘之中错开。
不出意外的话，两人此时都已经是气喘吁吁，累得不行。但不论是铁啸还是牧阳，眼中都没有半分疲惫，反倒露出了无上战意。
牧阳道：“看起来，你的进步一点也不比顾方朔慢！”
铁啸收回拳头，有些不服气道：“殿下说你们在青山关之战如何如何凶险，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也就那么回事。”
“那么我们可以半年之后再战，那个时候希望你不要太弱才是！”牧阳和铁啸的拳头碰撞在一起，算是许下了一个小小的约定。
牧阳和楚昭昭走出奉天城之后，楚昭昭才说道：“那个铁啸一看就是专门出来为难你的，你们这位景王的门人，还真是忠心呐！”
“我知道，我也是故意和他一战的。”牧阳这才缓缓说道：“不然，我好像也不痛快！”
楚昭昭闻言一怔，但很快又浮出浅浅的笑：“你们男人，真是搞不懂。”
“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昭昭师姐替我解围。”
他说的解围，指的自然是和妙依之间的口角。两女各有心思，牧阳早就看出来了。但楚昭昭依旧站出来替她说话，这让他如何能不感动。
楚昭昭莞尔一笑，进而有些调皮道：“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现在怎么只有在没人的地方，才叫我师姐，在外人面前，你又喊我的名字。”
牧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这中间有什么问题。他也就是习惯了，喊人的时候也没想别的。见牧阳支支吾吾半天，也没个答案。她便道：“算了算了，这都不重要，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我们已经出来一个月了，也该回去了。”
.........
他们化作流光远去之后，刚刚站立的位置却咕咕噜噜的冒着血泡。不多时，一道身影蠕动着从血泡之中钻了出来。是一道人首蛇身的半人，它眺望着牧阳两人远去的方向，蛇信嘶嘶作响。道：“跟上去，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公子，我们这可是在人族的领地，这样不太好吧！”身旁的小姚有些担心，但碍于这位公子的恶名，他也只能小心地提醒。
蛇公子冷冷一笑：“人族领地又如何，武院派出那么多强者，让我妖族在北境防线上损失惨重，本公子若是不讨一些东西回来，真当我们妖族是泥捏的啊。更何况，现在这没什么高手，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被教训了的小妖不敢说不，只能远远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