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墓一共九层,但不是说每个人都会从第一层闯起。
在他们迈入圣人墓光门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将他们分到该去的地方。
等到牧阳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大沙漠,在沙漠的天空,又一轮炙热的红日高高挂起,没错,就是那通红通红的太阳。
而他们的身边,除了他自己,便再无其他人。
“这里没有圣气,应该不是前三层。”现在的问题是,在这个地方他亦无法分辨这到底是第几层,只能凭借澹台玉婉所说,仔细感受着周围空气的流动,这里并没有他们在入墓之前遇到的圣人之气。故此他只能判定这里并非前三层。
“算了,还是先走出这片荒漠,去找阿朔他们!”
牧阳运转体内元气,却发现自己的真武脉中空空如也,别说真气,就连九劫秘境似乎都被某种力量锁了起来。“受到压制了,这难道是中间三层?”
传闻之中,赤阳族先祖是修炼炎阳大道成圣的,看起来,这里应该就是中间三层的法则之海了。不过却并不是海洋,而是无边无际的荒漠。没有真气,便不能飞行;没有真武脉,他的体质也就比凡人强上不少,甚至于连念力都受到了压制。好在他肉身强悍,这倒是没有受到压制。
但牧阳并非漫无目的地寻找,他的目标便是那一抹赤阳,他虽然高挂空中,但牧阳总感觉它就在眼前,随时可以触摸到。当汗水打湿衣衫,他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
而在他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个人。这人见到牧阳,同样是喜不自胜,毕竟能够在这个地方遇到一个活人,还是很不容易。只不过,他的眼神始终有些躲闪。
因为他是姜家的人,家族的命令萦绕脑海,很快便冲淡了相逢的喜悦。
“牧阳,看来你运气真的不好,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我!”姜家弟子看起来很是嚣张,至于是不是装的只有牧阳自己知道。牧阳白了他一眼:“姜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你的真武脉和真气都被封印了,就别跟我在这里逞强了。”
“你都知道了?”那人明显眉头一皱,只得换了脸色:“我亦不想在此与你一战,那我们就先出去再说。”
“你的意思是,从这出去了,你还想杀了我不成?”牧阳开口问道。
那人见牧阳眼露冷意,立刻警觉起来:“牧阳,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在这个地方动手,只会死得更快。”
“你不是都想杀了我吗?还不允许我还手?”牧阳冷喝一声,眉宇拧紧了几分。
圣人墓中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何况,牧阳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与其等出去还要面对他们更多的人,还不如在此地动手。此问落地,他的南明离炎枪已经抛了出去,长枪刺破空气,发出裂帛一般的声音。
姜家弟子也不会坐以待毙,好歹他也是御空境五重天的弟子,即便没有修为在身,但三品以下弟子的体质还是在的,鼓动血气的那一刻,空中一道血色刀芒当头斩下。
牧阳看都不看,说时迟那时快,长枪已经闯入他身前一尺。
尽管那名姜家弟子已经反应过来,准备拔开牧阳的长枪,但始终还是慢了一步,他的刀芒被牧阳避开,自己也被牧阳捅了个透心凉。
武院,不禁止弟子之间的竞争,同样没有禁止弟子之间的生死搏杀,只是在武院之中,是要上生死台的,而在武院之外,很多规矩也都形同虚设。
牧阳看得清楚,这小子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要杀了自己。这份杀意是潜藏不住的,所以他出手了,一击必杀。然而,诡异的一幕却在他的眼前发生了,那弟子竟然在牧阳眼前化作一抹流沙,只剩下了一个绣着“姜”字的紫色布袋。
“哟,竟然还是一件次空间法器,只能装一两件死物。不过这在世家大族之中,本身就算是不菲的宝物。”牧阳喃喃捡起紫色布袋,在打开的一刹那感受到了精纯的天地元气流出。竟然是下品元晶,虽然远不如他们那次见的元晶纯粹,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在武院,武修赚取武道值,除了用来兑换各种灵药、元兵、灵符之外,还有一个功能,便是兑换这些元晶,在沧海境,武修需要大量元晶作为基础修炼资源,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而一枚下品元晶,就价值五千武道值。
牧阳现在修行虽然还用不上元晶,但并不代表着就没有用了,相反,有元晶的辅助,他在御空境也能进步极快。只可惜,这布袋的元晶只有三块,要是能有更多就好了。
然而,就在疑惑之时,周围却传来了沙子流动的沙沙声,那声音起初如同春蚕食叶般细碎,渐渐变得如同千万条毒蛇在沙地上蜿蜒爬行,最后竟化作滚滚闷雷般的轰鸣。
细密的沙粒彼此摩擦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仿佛整片沙漠都在不安地躁动。
牧阳回头看去时,身后的流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汇集,就在他的眼前,变成了一个身高两米的流沙人。
牧阳紧握长枪,牧阳紧紧凝视着那尊流沙人。
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生起,片刻之后,那流沙人就长出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竟与刚才死去的姜家弟子别无二致。
他的战刀躺在沙地中剧烈地颤抖着,牧阳立刻上前,想要制住躁动的战刀。却不料那战刀竟然立地飞起,落入那流沙人的手中。
紧接着,一股流沙刀劲从战刀中迸发出来,掀起阵阵狂风。
牧阳只得挥枪抵挡,闪过了那刀芒,与流沙人交手。刚一接触,他便意识到,这流沙人战力并不强悍,他仅用一枪,便削断了流沙人的一只手臂,顺手将其刺于流沙之中。
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这片流沙海洋的诡异。当第一个流沙人站起来又倒下的时候,便意味着一场沙潮将要接踵而至。
第二个流沙人明显有一女子的模样,但却是下手狠辣,招招致命。而且,原本平静的流沙海,此刻竟然冒出成千上万的兵器。牧阳明白了,这一定是过去那些闯圣人墓不成功的人留下的,而他们的结局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流沙人。
替圣人考验每一个闯关者,牧阳不知道这一关要怎么才算过去。
算上刚才那一个,他已经在半个时辰之内,斩杀了一百多名流沙人,而且是仅仅依靠肉身力量,以及最基础的武学招式。然而,他却感受到越来越炙热,自己的上衣已经被烤得焦化,只留下干净有力的线条。
牧阳心中晓得:“这是要耗死自己,哪怕耗不死,在那轮赤阳的照耀下,他迟早也会失去战斗力。”
他越是反抗,那些流沙人就越是步步紧逼,杀倒了一批,还有另一批补上,他们来自流沙,生命尽头又归于流沙,只是在这无限的轮转中,演化着自己的生命。
一场厮杀下来,牧阳浑身上下少见的留下了伤痕,嘴唇因为没有补充水分而裂出一道道狰狞的血口,像干涸河床上龟裂的纹路。
每一道裂痕都渗出细密的血珠,在苍白的唇上勾勒出令人心惊的暗红纹路。干裂的唇皮翻卷着,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仿佛随时都会剥落。
真气,真武脉,火劫秘境被封,念力被封,就连肉身也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力量,唯独他坚持到底的意志力,没有消散。牧阳的情绪在这一刻被点燃,他很想念司觉,若是这个家伙此刻在他身边,一定会大声骂出来:“狗屁圣人,小小传承就如此折磨人!”
牧阳也想骂,但他实在没有多少力气了,谁能想到圣人墓中的考验竟然是如此的朴实无华,但又如此的要人命。可战斗还在继续,身后的赤阳也在朝他靠近。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
那轮已经降临在自己面前的红日,他就像是一枚燃烧的巨型火球,就连周围的流沙都被烤得噼啪作响,细碎的沙粒在高温下渐渐熔化成晶莹的玻璃状物质。
炽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使远处的景物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摇曳不定。
“赌一把,向死而生!”下一刻,牧阳在所有流沙人的追赶中,毅然决然地跳入了那团火球之中。他最后的感受是,自己已经被烤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