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牧阳的情绪忽然波动，姜璃月立刻关心道：“牧阳师弟，你怎么了？”
“璃月师姐，我没事，我们现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出去才行。”牧阳打量着这片空间，仔细感受着周围气息的流动，却只察觉到了一片死寂。
“师弟，你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仔细感知过了，这周围除了那股与我本源十分相近的力量之外，便再无其他力量波动。”姜璃月虽然不想说丧气话，可这是事实，她需要让牧阳明白。
然而牧阳却道：“反正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也没有坏处！”
牧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对周围的空间发起了攻击。但一道道的轰击落下之后，周围的空气却一点涟漪都没有泛起，他打出去的攻击就像是被黑暗吞噬一般。
姜璃月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她立刻上前按住牧阳：“牧师弟，咱们还是省省力气，你这样盲打我也试过了，我甚至动用了本源之力，这片空间都岿然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牧阳转头看向姜璃月，见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周围的那些光柱上，便问道：“师姐觉得，破局之道藏在其中？”
姜璃月点点头，颔首道：“师弟有所不知，我曾在这些光柱的尽头感知到了那股牵动我本源之力的存在，所以我便认为，只要冲破这些光柱，或许就能拿到机缘。”
“那师姐为何不试试？”牧阳问。
姜璃月看了他许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继而开口道：“师弟，你我如今也算是生死线上的同袍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我的武运示警，一旦我打破这些光柱，就会陷入到绝死之地，到时候便一点生机都没了。”
牧阳也愣住了，他并非第一次听到武运这个词，当初在绝骨险地的时候，龙大人和星相大阵的阵灵便提到过武运二字，当时二人将武运更成圣牵扯到一起，牧阳也听了个一知半解。但成圣这件事距离牧阳还太过遥远，所以他也没有深究下去。
可今日姜璃月又一次提起了武运，而且还是当作一种秘密说了出来。可见这武运所牵扯的利害，绝不简单。而且武运示警是什么？
姜璃月沉吟了片刻索性继续解释道：“师弟可能还不知道，武运对武修来说，是极其神秘的存在啊，他就像是国运之于一国，气运之于一人，一宗一样，看似虚无缥缈，却又在冥冥之中主宰了一个国家、宗门的盛衰兴亡。一般来说，也只有八品强者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武运的存在，也只有圣人才能触碰到‘运’的皮毛，而不能干预之。
也只有真正的大修行者才知道，‘运’一直围绕在修行者的周围，武运浓厚的人，往往更容易寻得机缘，也可以趋吉避凶，在不知不觉中为修士提供便利。而越是强大的修行者，武运也就越是浓厚。
当然啦，这其中也有一些极其特殊的例子存在，他们天生便被武运笼罩，是武道眷顾的宠儿，这便是先天生成的特殊体质。”
牧阳听得饶有兴致，直到姜璃月停下，牧阳才道：“多谢师姐告知，师弟受教了！”姜璃月却有一种意外的洒脱，道：“无所谓了，师弟，你要知道一旦武运示警那便是生死危机，所以我当时犹豫了。”
牧阳道：“师姐不必多说，我明白了，可问题是咱们现在不破除这些光柱，如何出得去呢？”
姜璃月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道：“可惜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但我明明感知到在那些光柱的尽头，是本源之力的召唤。”
牧阳抬起头，打量着这片由上百根光柱支撑起来的穹顶，或许因为他不是先天武体的缘故，感知不到那所谓的本源之力，可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呀。既然姜璃月一再强调这里面有能牵引她本源之力的存在，那就说明，这份机缘存在的可能是十有八九的，可怎么会引发武运示警。
难不成，赤阳圣君布置了这么大一盘局，就是为了将他们吸引进来然后控制起来。可这数千年来，圣人墓开放过很多次，也不是每次都全军覆没了，还是有人出去了。
难道他们就这么倒霉，一下子闯进了所有人都避开的死局里了。
可前路不通，难不成要走回头路吗？
想到这里，牧阳的心神为之一震，忽然回过头向后望去............
姜璃月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过去，可什么都没有发现，便小心翼翼地问道：“牧师弟，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牧阳也是在那一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语气沉着地问道：“师姐的本源之力应该是火相吧？”
姜璃月看着他，回道：“我觉醒了家族的祖灵血脉，这才有了先天武体的资质，姜家是神火世家，我的血脉之力，自然就是火相，而且是赤阳明火。”
牧阳此时并未在意这火究竟是什么火，他只是刚刚外界同样感受到了灼热的火道气息，而那股气息来自传承之灵。所以他的目光才落到了那条回头路上，或许真正的机缘并不在这里，而是曾经在他眼前出现过。
牧阳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笑容，嘴角微微扬起道：“师姐，或许我们要走一走这条回头路了。”
这句话着实挑动了姜璃月敏感的神经，她似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错误的逻辑里，而现在这个逻辑被牧阳打开了，是啊，前路不通，为什么不掉头回去呢？
其实牧阳也并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他也被那个传承之灵带入了一个误区，认为只有穿过这条路，才能进入另外一片空间。甚至于他觉得传承之灵口中的夺取传承，是一定要和另外一个同行者生死相拼，只有夺取到机缘才能冲出去。
而当他看到先他一步进入的是姜璃月之后，便放弃了之前的想法，想着只要帮助对方得到机缘，也能够出去。可没想到见到姜璃月之后，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所以他也没有提帮姜璃月夺取机缘的事情，而是两人齐心协力找寻生路，因为两人都不可能放弃生的希望，而且真要是打起来，也不过是自我消耗罢了。
姜璃月也变得兴奋起来，因为牧阳说的的确是一条可以尝试的路。她猛地一拍手掌：“牧师弟，那咱们就试试看。”
牧阳点头：“那就试试！”
试一试，若是可以，那这便是生路；若是不成，牧阳也打定主意，那就破掉穹顶，他就不信了，今天还会真的死在这里不成。姜璃月先一步出现在入口前，随手便凝出一道攻击：“师弟，你先退后，让我来！”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叫，一头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猛禽在姜璃月身后显现，与此同时，她的脚底也显现出一座法印，周边原本沉寂的空间涌出无数真气没入那头猛禽之中。姜璃月猛地向前一推，那猛禽便扇动着宽大的羽翼，射出数之不尽的火焰飞羽，凝成一股火焰洪流朝着那扇门攻了过去。
果如牧阳所料，光门很快便有了反应。
光门在冲击中扭曲膨胀，表面浮现的锁链状符箓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第一波火羽撞碎三成符箓时，整座拱门已变成半透明的赤晶状态，内部万千道金色脉络如受伤的蛟龙般疯狂扭动。
姜璃月突然腾空而起，燃烧的羽翼交叠成十字刀罡， 随着少女嘶哑的喝声，刀罡斩入光门的瞬间爆发出太阳般的强光
就在牧阳也准备加入其中的时候，那道门却有了新的变化，只见它在姜璃月的攻击中时而膨胀，时而萎缩，直到一声爆轰声音之后，它迅速坍缩成了一个漩涡，最后化作一个光点消失不见。而牧阳两人的脚下，那座石桥却也随之崩塌，快快碎片坠入黑暗之中。
牧阳二人稳住身形，于虚空中站立。这个时候一袭金色长袍的传承之灵才走了出来。
不由得赞叹道：“你小子还真是不好骗，竟然这么快就找出了破绽。”
他又看向姜璃月，露出欣赏的神色：“先天武体的你也很不错，其实只要你愿意，就算打碎那些光柱也无妨，无非就是再过下一关罢了。只可惜，你相信了武运示警！”
这两句话看似在评判牧阳二人的心智强弱，实则暗含了挑拨离间的心思。
姜璃月绕开这个话题，已然明白了一切，因为他的确在传承之灵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吸引他的力量：“原来你不出来见我，是因为你就是那传承本身，一旦被我发现，这局棋就没有用了，而在棋局之外的你，并不是我的对手，或者说，因为某些规则限制，你不是我的对手。”
牧阳也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所有的一切都是提前设定好的，你们只能按照规则行事，不能改动一分，对吗？”
传承之灵看着两人，笑了笑道：“你说得没错，但也只是说对了一半！”
“那另外一半是什么？”牧阳问。
传承之灵打了一个响指，他们周围的黑暗便消失不见，脚下已经变成一片荒漠，而传承之灵踏空而立，身后跟着一轮赤红色的太阳，释放着炙热无比的能量。
他似乎也不急着做下一步动作，而是很正经地解释道：“另外一半是，我们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比如趋利避害，比如利用现有规则，更好地完成圣人留下的最后的遗愿。”
牧阳冷哼一声道：“圣人留下的遗愿，不会就是要将我们杀个干净吧？”
传承之灵僵硬地笑了笑：“当然不是，圣人只是想挑选最有可能成为强者的后辈，传承他的武道，至于那些心志不坚，又没有潜力的武修，结果你们也是知道的。”
牧阳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位赤阳圣君的冷酷无情，为了他的传承，竟以万千修士的尸骨为薪柴，用魂飞魄散者的哀号作灯油
可他同样能够明白大道之争就是这个样子，圣人的传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而此刻的牧阳也没有心思和这位圣人老爷留下的规则之身辩经，便道：“那现在我们已经勘破了圣人的棋局，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传承了。”
这时姜璃月也抬起头望向传承之灵，显然，她也在等待一个结果。
而这个时候的传承之灵却有些玩味道：“可惜呀，这么多年以来，也不乏有人勘破这局棋，所以这传承就剩下这最后一份了，那我到底是给谁呢？”
“牧阳师弟，这份传承可否让给.......我”
“给她！”
这两句话几乎同时从姜璃月和牧阳嘴中脱口而出，甚至于姜璃月最后一个我字出口时，耳边已经回荡着牧阳那句斩钉截铁的“给她”。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让她的胸口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她忽地低下头，一时间竟不知何以自处。
“我本就无意于这份机缘，更何况，她比我更合适。”牧阳平静地解释道，并没有在意姜璃月那句话，他知道，在这种大道机缘面前，没有谁会轻易放弃。更何况他与姜璃月也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后者早就盯上了这份传承。
“牧师弟.......”姜璃月忽地抬起头，但又很快压低了声音，原本想要许以重诺来表达自己歉意的姜璃月在和牧阳目光对视的那一刻，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才缓缓道：“师弟放心，今日之恩，姜璃月日后定当厚报。”
牧阳看出了姜璃月的窘迫，却并未在意。他很清楚这份机缘对姜璃月的重要性，便笑了笑道：“师姐不必在意，我与姜家或许要有一段恩怨了，以后还希望师姐帮我解围才是。”
姜璃月心口微微起伏，从牧阳的话语中她立刻便猜到了一些事情。便很大方的说道：“师弟说的哪里话来，不就是你与姜桓楚的事情嘛，我与你调解一番便是，相信我这个家主继承人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牧阳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师姐，咱们还是先把这传承拿到手，在讨论其他的问题吧。”
姜璃月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便点点头道：“好，这次就多谢师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