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散去的人群仍旧热烈地讨论着刚才的那一场群体斗殴,这件事张全义也没法处理,毕竟这么多人看在眼里呢,可以说马思丁他们这两顿打挨了也就挨了,就连找人道歉都找不到。
你说是李世英带头打架?那马思丁把人骂的那么难听又该怎么算?所以张全义仅仅头疼了一小会儿,便决定不管这件事了。
章进兴在人群中有些拘束,因为杨允华的那根木棍就是他递过去的,若杨允华当真用棍子打伤了人,他这里麻烦可就大了。
其实他也没有坏心思,就是反应过来之后一时上头,他这个人瘦小,挤不进人群参与打架,干脆去寻了武器。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木棍,老谢只是拉着杨允华提醒了几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仓库里依旧凑了一群闲人在那里玩牌,打架嘛,反正打过就是过去的事情了,于是大家凑在一起边玩牌边继续讨论着。
几个哈萨克牧民往外走着,互相说到:“这些汉人嘛,凶的很嘛,将来嘛不好相处!”
穆先白要把爷爷先送回家,忍不住反驳:“那是回族人先骂人,要是他们骂我们,难道我们不会动手嘛?这些汉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有个哈萨克牧民顿时捏着拳头:“打架嘛,我们从来不怕!”
穆先白一句话,哈萨克牧民们的话题就从汉人是否容易相处,变成了哈萨克雄鹰一样的男人们怕不怕打架的方向上来。
李世英已经平息了怒火,他是真的讨厌马思丁这样的人,就事论事没什么,你搞歧视,那就是欠收拾!
他也在仓库那里跟大家伙儿一起玩了一会儿纸牌,然后又被章进兴拉着,去做那副仍旧未完工的麻将。
只是让他诧异的是,接替他继续炸金花的居然是高志宁,要知道高志宁一向跟郭保生不对付,很少主动来仓库玩耍的,也从来不肯跟郭保生凑一桌。
郭保生大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让高志宁有了跟他和解的心思,只是带了些戏谑地看了高志宁一眼,便继续玩着纸牌。
一群人边玩牌边闲聊边猜测,都觉得大约巩乃斯酒厂不会引进玉米酿酒的生产线,县里为了解决各个公社、生产大队玉米积压的问题,放宽了某些政策上的限制。
穆先白把爷爷送回家,又跑到仓库这里玩,发现已经没位置了,便跑到李世英的小屋,先去看了看那头白猪。
先前李世英觉得影响不好,这才把猪养在屋子里,他刚刚还跟章进兴俩人商量,趁着这些天都是大晴天,他再去河坝里捡些鹅卵石,就在马棚后面搭个猪圈,把猪赶过去。
毕竟他这马棚面积也不大,白猪也渐渐养大了,那一道石槽太占位置,到时候赶都不好赶出来。
看到穆先白进了屋,李世英便抓了一把烤花生当零嘴递给了他,这花生是杜新华上次来的时候专门带给他了大半袋子,是为了感谢李世英给他介绍“业务”的。
不用章进兴多说,穆先白就熟练地找出了那块毛都快磨光了的野兔皮,开始将做好的麻将牌摩擦得更光滑圆润一些。
“桑木江说了嘛,明年的时候嘛,玉米少少的种,大队要多种一些甜菜、高粱,也要给西瓜种一下。”
穆先白这句话引起了两个人的兴趣,一大队由于人口少,不像隔壁的农场场部和四大队,农作物的种类没有那么多,往年也就小麦和玉米。
不过今年从内地又来了一大批的“盲流”,各个生产大队都接纳了不少,一大队由于李世英他们主动来投,所以后续来到的内地人都被公社分配到其他大队了。
为了解决农业人口的不足,张全义还要求一批年轻的哈萨克牧民下山定居,李世英他们到来之前,一大队就多了七八个像穆先白这样的年轻哈萨克社员,今年会更多。
人多了,大队也觉得可以尝试多样化的种植,这也是好事情,毕竟前几年玉米积压,让整个一大队的社员们心理阴影都很大。
“过两天我们做鞭炮,穆先白你也来跟着我们一起玩啊。”
李世英开始忽悠这个淳朴的小伙子,穆先白不住地点头:“我一定来!”
其实李世英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鞭炮,但张全义提了要求,他也觉得春节嘛,大家伙儿就该热闹喜庆地庆祝一番,那就赶鸭子上架呗。
接下来的几天,李世英把鞭炮生产小组的人手都挑选备齐了,老谢年纪大,为人稳重,他就负责带着人把木炭捣碎,李世英负责找出一个合适的火药配比。
然后李世英又跑了一趟场部的废品收购站,花了点儿小钱,拉回来半马车的杂志、废旧书籍、报纸等。
大队院子空仓库多,一群人就集中在那里劳动,有人负责捣碎木炭,有人负责摇筛子,有人负责搅拌,还有人负责用一根细铁棍,将废纸来回滚动着做成炮仗的外壳。
鞭炮用的纸捻子也是张全义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几个人便专门负责将单个的炮仗编成串儿,大家的手艺参差不齐,做出来的成品都是歪瓜裂枣的不成样子,但起码能点着了听个响。
这些纯手工制作的炮仗,每一个都有大拇指那么大,所以一挂鞭炮连一百响都凑不齐,勉强挂上七八十个。
穆先白有些幽怨,因为做鞭炮一点儿也不好玩,他是负责用细铁棍擀废纸的,一天下来,胳膊都累酸了。
李世英就教会了他一种鞭炮的新玩法,用一小截燃烧的香,缠在纸捻子上,香烧到头了,才会点燃炮仗,这叫作“定时炸弹”。
穆先白顿时欢喜了起来,一到晚上,就领着村子里的一大群小孩,到处安放定时炸弹,村子各处时不时就会突然来一声鞭炮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