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带郭保生,是因为场部有个职工找到了李世德,要求定做一套组合柜,这算是个大活儿了,郭保生也走不开。
仍旧是一大早出发,李世英又骑上了那匹他骑惯了的棕色马,前两天那匹白马让他好一番折腾,李世英发誓再也不骑了,他娘的白马王子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些马儿都属于集体所有,社员们出行需要时,就去牧业小队的马棚那里借一匹,所以李世英也没法固定骑某一匹马儿。
“哎,这里还有柳树嘛!”
依旧是沿着巩乃斯河向西往三大队方向的那条路,穆先白骑着一匹青马,对于沿途的风景充满了好奇,指着一小片柳树大声喊。
这里的树木以杨树居多,穆先白看到了一小片大约四五棵柳树,不远处还有一棵野枣树,便乐呵呵地凑了过去。
他跳下马儿,爬在枣树上,很快就摘了一帽兜,跑到河边洗了起来。
“这是一百多年前左宗棠带兵收复伊犁的时候栽的,从西安一路栽到伊犁的。”李世英满嘴跑起了火车,实际上左宗棠收复伊犁已经两百年了,而且他派人沿途栽种的柳树也只是延伸到甘肃境内。
“左宗棠我知道的!”穆先白洗完刚摘的野枣,又顺便洗了洗脸,清冽的河水刺激得他变成了一张红脸。
“你看那个山头上嘛,最高最大的一棵树,就是左宗棠种下的!”穆先白指向了远处的北天山,那里的群山重重叠叠,有一座山头的顶部,看上去似乎有一棵格外茂盛的大树。
穆先白将枣子捧了回来,李世英抓了一把,这枣子不大,但是吃起来格外甜,穆先白吐出一个枣核:“我们老人说,当年汉人军队来的时候嘛,在天山迷路了,左宗棠就栽了一棵树,给军队指引方向。”
李世英有些无语,他在这里瞎说,没想到哈萨克同胞们更能编排,不过这个故事倒是挺有趣的。
“我们的老人还说,两千年前我们哈萨克人的王娶了你们汉人皇帝的一个公主,所以哈萨克人是汉人的外甥,我们都是亲人呢,比桑木江他们还要亲的亲人。”
李世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经常去团结公社,倒是听说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坟包,当地人都说里面埋着一个公主,不过大约是以讹传讹,有些老百姓都说那是一个蒙古人的公主。
“还是毛主席的汉人好。解放前的时候嘛,你们汉人太滑头了,那些商人巴掌大一个镜子嘛,就要换我们哈萨克人一匹马!”
穆先白在马背上比划了一下,很是愤愤不平:“一个镜子嘛一两块钱,一匹马八九百块钱,阿~囊死给!”
李世英没有解释解放前伊犁地区交通不便利、许多商品运送进来、成本就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增加,反正国民党统治也差劲的很,骂一骂也算是这个时代的某种政治正确了。
一路上没事干,这就是路途过程中的闲聊,既没必要刻意纠正,也没必要上纲上线的,俩人天南海北一顿胡扯,最后又讨论到了吃的上面。
“我们家的院子嘛空的很,你帮我挑一棵苹果树移过去嘛!”
穆先白发出了邀请,先前李世英家的院子里移植了些野果树,他还去帮忙了的,当时也没想着给自家院子种上两棵,这会儿聊起来时他便有了些想法。
“没问题。河坝那边果树都不怎么好,我去六大队帮你打听打听。”
宁远县就有个果林场,那里的专家们专门负责培育各种果树,六大队交通更便利些,而且又靠近杏花沟,所以那里也有一个规模不算很大的果园。
今年夏天卢林就给李世英送了不少水果,主要是杏子、李子和小苹果,这些水果在伊犁河谷漫山遍野都是,也根本不值钱。
这两年张全义逢着季节了,也会组织一大队的社员们去采摘,然后给各家各户分一些。
李世英特别喜欢吃小苹果,他院子里就移植了两棵,是那种未改良的野生品种,结的果实都不大,一只手就能包圆了,不泛红,看着青涩,吃起来汁水多而且特别甜。
说话间穆先白眼尖,又看到河边树林里的一棵野苹果树,李世英便下马上树,摘了两个,咬了一口觉得可以,便丢给穆先白几个,又摘了半书包。
穆先白在树下接住,胡乱在衣服上一擦,吃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顺手给他骑的马儿和李世英的那匹棕马都塞了一个。
等到过河的时候,俩人吃水果就吃了个半饱,李世英觉得他得找个空闲,学着酿一下果酒。先前他从阿扎提家里移种了葡萄,用的是大苗,所以院子里那个葡萄架上爬满了不少。
虽说结果不算多,但用来酿葡萄酒还是不错的,李世英便打算抽空去县里的书店买本书,仔细研究一下。
“我又想吃鱼了!”策马过了河面上那条几根圆木铺设的木桥,穆先白看了一眼湍急的河水,咂了咂嘴。
巩乃斯河里的鱼都是冷水高山鱼,普遍不大,偶尔能捉到一条巴掌长的都算是大鱼了。上次李世英跑去网鱼,难得网到两条稍大一些的鱼,老爹就按照开封府的做法将鱼烹了。
那一次李世英特意把穆先白叫到家里吃鱼,穆先白从此便念念不忘,但大鱼是可遇不可求的,李世英便笑着说:“有空了去河里捞,捞到大的就让我爹做了喊你来吃。”
“我用马肠子、包尔萨克跟你们换!我想让我爷爷也尝一尝!”
“中!没问题!”李世英很爽快地替老爹答应了下来,尽孝道这是好事,就是老爹也愿意帮忙的。
过了巩乃斯河,沿着土路上了县道,李世英带着穆先白在团结农场那里吃了午饭,仍旧是拌面,又买了两瓶桔子汽水一口气喝光了,这才惬意地继续向东而去。
先前他安排程尝今带队在这里干活,酒厂居民区以及附近的场部又有几个职工家里打算砌火炕,李世英便专程跑来跟人详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