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巴郎巫医交谈差不多的时候，阿雅拿着药膏和热水出来了。
巴朗巫医不再多言，示意林昊服下草药，又让阿雅帮林昊处理了一下身上的外伤。
那黑玉膏果然效果奇佳，涂抹上去一片清凉，伤口处的麻木和隐痛迅速消退。
“多谢前辈。”
林昊真诚道谢。
巴朗巫医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举手之劳。小哥若暂时无处可去，可以在老头子这里歇歇脚。里屋还有间空着的柴房，虽然简陋，总比外面安全。”
林昊此刻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恢复伤势和理清思绪，便再次拱手：
“那就叨扰前辈了。”
阿雅见林昊安顿下来，也很高兴，又说了几句闲话，见天色不早，便告辞离开，她还需回巡沼队报到。
阿雅走后，巴朗巫医指了指里屋，便不再理会林昊，自顾自地继续摆弄他的那些草药和瓶罐。
林昊走进那间狭窄却干净的柴房，关上门，布下一个简单的预警禁制，盘膝坐下。
虽然巴朗巫医的话让他对处境有了更清醒的认识，但他道心坚定，并未因此沮丧。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伤势，并将修为彻底稳固在筑基后期。
他取出丹药服下，缓缓运转《龟息蕴灵诀》。
然而，就在他心神渐渐沉入修炼之时，隔壁房间隐约传来巴朗巫医那沙哑的、仿佛无意识的低吟哼唱，像是一首古老而残缺的歌谣：
“……星辰坠落兮，泽国生……”
……古路断绝兮，天门封……”
……黑水东流兮，归墟涌……”
……待得山移海枯日……方见…旧神通……”
这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古老歌谣，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一字一句，悄然钻入林昊的耳中。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歌谣中的星辰坠落、古路断绝、归墟…这些词语，与他从那空冥石中得到的残缺意念碎片，以及《百草丹经》、洪荒熔天炉的些许线索，竟隐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呼应！
这绝非巧合！
这位看似普通的黑水城巫医，恐怕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知道得多！
他所吟唱的，或许是揭开这片土地乃至更古老秘密的关键！
林昊的心，再次活络起来，但还是强压下立刻去追问的冲动。
眼下实力未复，贸然探听秘密绝非明智之举。
对方既然隐晦地唱出这些，或许也是一种试探。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自身。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巅峰，并尝试进一步探究空冥石的奥秘。
此物既能修复熔天炉，其内部又隐藏着诡异印记和信息，或许本身就是突破口。
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块被层层禁制封印的空冥石。
解开最外层的隔绝禁制，灰黑色的石头静静躺在掌心，触感冰凉，表面的孔洞仿佛通往无尽的虚空。
他深吸一口气，并未像上次那样直接引动空间之力，而是先以《龟息藏灵真解》中记载的一种秘术，将自身神识极致内敛，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纤细的感知触须，缓缓地、轻柔地探向空冥石内部。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更加耐心。
他要做的不是炼化吸收，而是感知和理解，理解这种空间之力的本质，理解那印记的构成。
神识触须进入空冥石的瞬间，那种熟悉的、扭曲不定、仿佛随时会坍塌湮灭的空间波动再次传来。
但这一次，林昊没有抗拒，也没有强行引导，而是如同一个旁观者，细细地体会着这种力量的每一分特性。
混乱、不稳定、脆弱…却又蕴含着某种极致的空与虚的法则韵味。
他的神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那些狂暴的空间乱流，向着深处那点微弱印记所在的方向缓缓蔓延。
过程极其缓慢，对心神的消耗巨大。
若非他突破，神识大增，又修炼了增强感知的秘术，根本难以进行如此精细的操作。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神识终于再次接触到了那点深藏的印记。
这一次，他没有触发它，而是如同观察一颗微小的星辰般，从各个角度，极其耐心地观察着它的结构。
这印记并非实体，而是由一种极其复杂、玄奥的空间符文构成！
这些符文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目前所学的任何阵道知识，甚至比《阵道初解》中记载的最高深的部分还要晦涩难懂！
它们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扭曲折叠，维持着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又顽强地存在着，并不断向外散发着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波动。
林昊尝试着记忆和解析其中一个相对简单的符文结构。
刚一尝试，便觉得头晕目眩，神魂仿佛要被那符文蕴含的空与虚的真意吸扯进去，彻底化为虚无！
他急忙稳住心神，停止解析，心中骇然。
这空间符文，竟如此恐怖！绝非寻常修士所能理解和触碰！
然而，就在他稳住心神的刹那，或许是长时间沉浸于空间波动之中，又或许是他对《龟息藏灵真解》的领悟加深，他下意识地模仿着那空间符文的某种韵律，微微调整了一下自身灵力的运转。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他周身原本就已极其内敛的气息，仿佛瞬间又淡了那么一丝！
并非消失，而是变得更加透明，更加难以捕捉，仿佛真的要融入四周的空间背景之中，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隐匿层次！
“这是…”
林昊心中剧震！
仅仅是模仿了那空间符文的一丝皮毛韵律，竟然就让《龟息藏灵真解》的效果提升了这么多？！
若是能真正参悟这些空间符文…
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能否将这些空间符文，运用到阵法之中？甚至是运用到自身的遁术之中？
《神行无影遁》虽然速度爆发力强，但直来直去，缺乏变化。
若能融入空间变幻之妙…
想到此处，林昊心头一片火热。
他再次将神识投向那复杂的空间印记，但这一次，不再是试图整体解析，而是专注于捕捉那些符文流转时，带来的最细微的空间涟漪的韵律和节奏。
他不再求懂，只求模仿其神韵。
他闭上双眼，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那种空间韵律的感知和模仿中。
指尖无意识地划动，带起一道道微不可查的空间涟漪。
体内的灵力运转，也下意识地开始进行着极其细微的调整，试图与那韵律契合。
时间悄然流逝。
渐渐地，他周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极其奇异的气息，时而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空间，时而又似乎与周围的一切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随时会融入虚空，或者从另一个角度出现的错觉。
他对《龟息藏灵真解》的领悟在飞速提升，对空间的感知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甚至，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块大地、与这间石屋、与外界那片沼泽的空间联系，都变得清晰了许多。
若是此刻再施展《神行无影遁》，他有信心能让轨迹更加飘忽，难以捉摸！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神识消耗过度，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林昊才猛然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空间幻灭生生不息，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隐去。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虽然神魂疲惫，脸上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
虽然未能破解那印记的秘密，但此番感悟，收获巨大！
不仅隐匿神通大增，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空间运用的大门！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空冥石，目光已完全不同。
此物，果然是宝贝！
他小心翼翼地将重新封印好，珍重收起。
经过这番感悟，他恢复的速度似乎都快了几分。
他再次服下丹药，继续疗伤和巩固修为。
心境，却比之前更加开阔和平静。
万瘴泽是牢笼，但或许，也是一处蕴藏着古老机缘之地。
巴朗巫医的歌谣，空冥石的秘密，都在指引着某种方向。
而在此之前，他需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探索。
他再次闭上双眼，这一次，心神彻底沉静下来。
柴房之外，巴朗巫医捣药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他浑浊的双眼望着林昊所在的柴房方向，干瘪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
“这么快就能触碰到空之韵律…倒是比老夫预想的…更有意思些…”
“归墟…旧神通…或许…真的等来了一线变数？”
他摇了摇头，重新拿起石杵，继续慢悠悠地捣药，那沙哑古老的歌谣，再次低低地哼唱起来，在这昏暗的石屋内幽幽回荡。
……
（周末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