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楼梯似乎永无止境。
江烁数到第487级台阶时，蓝色光点突然变得更加密集，在他眼前组成一个警示符号。
他立刻停下脚步，量子匕首的振动频率也随之改变——前方有危险。
江烁屏住呼吸，慢慢蹲下身。台阶下方传来微弱的电子嗡鸣声，像是某种扫描设备在工作。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在楼梯拐角处发现了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红色激光网，纵横交错地封锁了整个通道。
「生物识别屏障」林珊的声音突然在江烁脑海中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他们用我的dNA样本设置的」
江烁惊讶地发现，即使没有耳机，量子连接依然稳定。
他在心中问道：【怎么通过？】
「需要物理接触」林珊的回答直接浮现在他意识中，「我的生物特征被编码在激光里，量子匕首可以暂时干扰它，但只有3秒窗口」
江烁握紧匕首，感受到它传来的微妙脉动。那些蓝色光点自动汇聚到刀刃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匕首刺向激光网。
等离子体刀刃与激光接触的瞬间，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火花。整个激光网剧烈扭曲，然后出现了一个人形大小的空洞。
江烁没有犹豫，纵身穿过，刚好在空洞消失前滚落到另一侧。
落地时，他的手掌触到了地面——冰冷、光滑，像是某种金属合金。
楼梯在这里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两侧墙壁上布满了蜂巢状的凹槽，每个凹槽里都嵌着一个发光的蓝色球体。
江烁走近查看，倒吸一口冷气。那些不是普通的球体，而是微型培养舱，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小块脑组织，表面连接着纳米导线。
球体下方的标签上印着学生编号和冷静币生成节点的字样。
「次级处理器」林珊的声音带着愤怒，「他们从普通学生身上提取脑组织样本，用来扩大冷静币的计算网络」
江烁的胃部一阵翻腾。
这就是校园里传说的冷静币黑市真相——根本不是某些学生私下交易，而是系统在秘密利用所有学生的大脑资源。
他想起那些因为情绪不稳定被送去特别辅导后就性情大变的同学，现在明白了原因。
走廊尽头是一扇沉重的金属门，门上的显示屏闪烁着：“b19-主控室-授权人员专用。”
江烁正准备靠近，突然听到门内传出说话声。
他迅速闪到一旁的凹槽后，屏住呼吸。
“...... 第七节点终于激活了。”
一个熟悉的机械声音说道——是校长，或者说，戴着金属面具的那个人，“72小时内必须完成融合，否则干扰模式会破坏整个网络。”
“培养舱已经准备就绪。”
另一个声音回答，江烁认出那是班主任老周的声线，但语调冰冷得不似人类，“但生物载体需要重新校准，特别是LS-0819，她的反抗意识太强了。”
江烁的心跳加速。
老周果然已经被系统完全控制了。
他悄悄探头，从门缝中看到校长和老周站在一个巨大的控制台前，台上悬浮着六个透明培养舱的全息投影——林珊和其他五个量子计算者。
“先处理第七节点。”
校长敲击着控制面板，“他的量子计算能力是其他人的几何倍数，一旦融合成功，EVE3.0就能突破校园范围，覆盖整个城市。”
老周... 或者说被系统控制的老周，点点头：“诱捕程序已经启动，他很快就会——”
江烁没听到后面的话，因为他的量子匕首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几乎听不见的高频音波。与此同时，林珊在他脑海中尖叫：「快躲开！他们检测到量子干扰了！」
金属门猛地打开，校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面具上的电路纹路疯狂闪烁：“找到你了，cS-0421。”
江烁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校长变调的吼声：“启动封锁协议！”
整个走廊的蜂巢凹槽同时闭合，蓝色球体被隐藏起来。天花板裂开，伸出数十个机械臂，每个末端都装有注射器。
江烁挥舞量子匕首，等离子体刀刃划过机械臂，将它们整齐地切断。被切断的机械臂落在地上，断口处不是电线，而是某种类似神经组织的纤维，还在不停蠕动。
「左边！」林珊指引道，「通风管道！」
江烁看到一个狭小的通风口盖板。他用匕首撬开盖板，勉强挤了进去。通风管狭窄得几乎无法呼吸，金属壁面紧贴着后背。
身后传来校长的咆哮和机械臂撞击金属的声音，但通风管太窄，它们无法进入。
江烁在黑暗中爬行，蓝色光点为他照亮前路。通风管不断分叉，他每次都按照林珊的指示选择方向。
爬行了大约十分钟后，管道突然向下倾斜，他控制不住地滑了下去，最终跌入一个宽敞的房间。
这个房间与走廊的冰冷科技感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个老式实验室。墙上贴满了发黄的笔记和图表，工作台上摆着各种自制设备。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一个透明圆柱体，里面漂浮着一个完整的人类大脑，表面覆盖着比走廊那些更复杂的量子导线。
「这是...」林珊的声音充满震惊，「老张的实验室！」
江烁走近圆柱体，发现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名牌：“张明远，初始测试体0号。”
旁边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园丁站在中间，周围是七个学生，其中就有年轻时的老张和...老周？照片上的老周笑容灿烂，手臂亲昵地搭在老张肩上，完全不像现在这个被系统控制的傀儡。
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笔记。
江烁拿起一页，上面潦草地写着：“EVE初始设计只是教育辅助系统，但周教授加入了量子意识融合协议。当我们七个发现时已经晚了，只能启动紧急隔离程序。我是唯一逃出来的，但代价是...”
笔记在这里中断。
江烁翻到另一页，日期是去年：林珊他们找到了部分真相，但被系统捕获。必须建立反抗网络，需要七个量子计算者同时激活。我是第零节点，但已与系统融合太深，无法直接干预...”
房间一角的小型终端突然亮起来，显示出一行字：“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清除程序。”
江烁握紧匕首，但终端没有触发警报，而是继续显示：
“清除程序覆盖。你好，江烁。我是张明远的残留意识，通过量子纠缠与你对话。时间有限，听好：系统核心在地下19层最深处，外形是一个巨大的量子计算机。你必须用量子匕首破坏它的主连接点，但只有同时七个节点激活才能接近它。”
文字消失，换成了校园的立体地图，上面标记着六个红点和一个闪烁的蓝点——代表江烁自己。六个红点中有五个集中在行政楼，只有一个在旧实验楼...... 会是零号吗？
「零号也是节点之一？」江烁在心中问道。
终端回答：“是的，初始七人中的第六个。他自愿潜入系统内部，成为不稳定因素。”
地图放大，显示出地下19层的详细结构。系统核心位于一个球形房间中央，周围有六条通道，每条都通向一个培养舱室。
林珊和其他四人被关在行政楼下，而第六个培养舱...位置在旧实验楼的地下？
「那是我的生物载体」林珊解释道，「系统把它单独存放，因为我的反抗意识太强」
终端上的文字继续：“你必须先释放林珊的意识，她是连接其他节点的关键。找到红色郁金香标记的终端，插入量子匕首，她会引导你。”
文字开始闪烁，像是能量不足：“记住，系统会诱惑你。它承诺力量、知识、永生...但它只会吞噬。”
终端突然黑屏，房间另一侧的门却自动打开了。江烁警觉地举起匕首，但门外没有人，只有一条向下的楼梯，墙上画着红色的郁金香标记。
「这是老张设计的秘密通道」林珊说，「他早就计划反抗了」
江烁沿着标记前进，楼梯螺旋下降，温度越来越低，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最终，楼梯终止于一扇金属门前，门上用喷漆画着一个巨大的红色郁金香，花瓣部分是一个二维码。
量子匕首再次震动起来。江烁将它靠近二维码，匕首的等离子体刃自动变形，形成与二维码匹配的图案。
门锁发出“咔嚓”一声，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个小型终端室，中央控制台上悬浮着六个显示屏，每个都显示着一个培养舱的实时画面。
江烁立刻认出了林珊——她的培养舱比其他人的大一些，舱壁上布满了刮痕，像是有人从内部激烈挣扎过。
「我的生物载体被注入了镇静剂，但意识还能抵抗」林珊的声音带着痛苦，「系统想用我作为诱饵引你上钩」
江烁走近控制台，发现每个屏幕下方都有一个匕首形状的凹槽。
他将量子匕首插入林珊屏幕下的凹槽，整个控制台立刻亮起蓝光。
「开始了...」林珊的声音渐渐远去，「连接会很痛苦，坚持住...」
一股前所未有的电流从匕首传来，直击江烁的大脑。他跪倒在地，视觉被蓝光充满，无数画面如洪水般涌入意识：
——年轻的园丁在讲课，黑板上写着“量子意识理论”；
——老张和老周在实验室争论，老周愤怒地摔碎了一个培养皿；
——七个学生秘密集会，其中就有林珊和零号；
——校长（那时还没有面具）将一个金属头环戴在昏迷的老周头上...
最强烈的画面是林珊的记忆：她被按在椅子上，后颈被刺入某种装置，剧痛中看到校长摘下了面具——面具下是周教授的脸！
疼痛突然停止。江烁浑身冷汗地瘫在地上，量子匕首自动从凹槽中弹出。控制台上的六个屏幕现在全部显示着同一个画面：系统核心室的全景。那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由蓝色等离子体构成的复杂结构，周围连接着六条发光的数据通道——其中五条亮着稳定的红光，只有一条闪烁着不稳定的蓝光。
「那是我的连接」林珊的声音恢复了，但更加虚弱，「系统无法完全控制我，所以这条通道不稳定」
江烁爬起来，注意到控制台侧面印着一行小字：“冷静币生成中心-总控台”。旁边是一个数据接口，形状与他从零号那里得到的数据芯片完全吻合。
他取出芯片插入接口，控制台上立刻弹出一个加密文件：
冷静币产业链全记录
文件里是数百个小时的监控视频，记录了系统如何从学生身上提取脑组织样本，如何在秘密实验室培养这些组织，又如何将它们连接到量子计算网络中生成冷静币”。更可怕的是，视频显示那些被提取组织的学生，之后都会表现出情绪麻木、记忆缺失的症状——就像被注射了过量镇静剂。
「这就是EVE系统的真面目」林珊说，「它用学生的大脑作为计算资源，生成虚拟货币来控制更多人」
江烁继续浏览文件，发现了一个子文件夹：特别商品。打开后，他看到了令人作呕的内容——系统在暗网拍卖学生的天赋包，包括记忆碎片、情感模式和技能组合。
最新的拍卖品赫然是：“cS-0421-量子计算天赋（即将上市）”
控制台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安全协议启动。”
江烁拔出数据芯片，但为时已晚。
房间的门自动锁死，天花板喷出白色气体。
他立刻屏住呼吸，用匕首刺向控制台。等离子体刀刃穿透金属，整个控制台爆出一阵火花，然后彻底瘫痪。
气体还在释放。江烁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匕首在门锁处划了几下，但这次没有反应。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蓝色光点变得混乱无序。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门缝下塞进来一张纸条。
用尽最后的力气，江烁抓住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
“当系统沉睡时，采撷环会说实话，检查你的记录。”——零号
然后，黑暗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