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师没理会,越说越有劲头:“我们还编印出版了《大同长城》,编印了《大同长城文旅攻略》《大同长城文旅》刊物,制作了大同长城旅游示意图和沙盘,拍摄完成了《大同长城》宣传片,创办了首家‘大同长城文化展馆’。发现多起长城破坏行为后,都及时上报给了市文物局。这些事,还被人民日报、新华社、中国日报、中央电视台、中央广播总台中国之声、中新社等好多媒体报道过。”
“这也没啥了不起的,”那位年轻男游客依旧不屑,“我们每天干的活儿比这多多了,也没见谁报道我们。”
“我们都是志愿者啊!”金老师的声音有些激动,“好多人都是退休后过来帮忙的,就像我们袁会长,几乎天天守在长城上,那股子劲头……”
“是热爱!”宇辰适时接过话头。
“对,是热爱!”金老师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闪着光。
那年轻人一听“志愿者”三个字,愣了一下,嘟囔了句“原来不挣钱啊”,脸唰地红了,没等众人回应,就头也不回地快步溜走了。
展厅里静了几秒,随即有人笑出声来。
金老师摆摆手,笑着说:“嗨,年轻人不懂这些,咱不管他。”
“老金,老金,你出来一下。”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是位五十多岁的男子。
金老师应声出去,没过一会儿,两人一同走了进来。
来者身形颀长,站在那里便透着股挺拔的气度,虽看着清瘦,反倒像株经霜的古松,骨节里都是劲。
五官生得周正分明,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尤其两道浓眉,像是用饱蘸墨汁的笔锋斜斜扫过,不笑时带着几分凛然,笑起来却又舒展得恰到好处。
最打眼的是那双眼睛,在不算明亮的展厅光线下依旧炯炯有神,黑眸像深潭,藏着股探究的锐劲,却又不刺人——看人时带着温和的专注,说起家乡风物,眼底便泛起细碎的光,像是把大同的日月星辰都收了进去。
那股子精神矍铄的劲头,不是年轻人的毛躁热烈,而是沉淀过岁月的从容,举手投足间,既有艺术家的敏感灵动,又带着北方人的爽朗坦荡,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亲近又敬佩。
“金老师真是好气度,刚才那年轻人那样说,您一点儿也不生气。”梦瑶笑着称赞。
“金老师这是高人风范啊!”宇辰也跟着说。
“我可算不上什么高人,”金老师摆摆手,指着身旁的男子笑道,“这位才是真正的高人!”
“单看这面貌、气质和精神头,就知道老师不一般。”梦瑶由衷地说。
“他是位作曲家,写过好多有名的曲子呢。”金老师介绍道。
“哦,原来是作曲家,失敬失敬!”梦瑶连忙说道。
“我就是打心底里热爱家乡,想多写点歌歌颂大同。”那位老师笑着说,语气谦和。
“您贵姓?”啸风问道。
“免贵姓孙,孙一鸣。”
“他的作品可多了去了,”金老师在一旁补充,“像《天下大同》《来到云冈》《大同蓝》《一盏盏红灯映大同》《我在大同古城等你》《啊,大同城墙》《共享和谐》……”
“哇,这么多作品!孙老师太厉害了!”梦瑶惊叹道。
“嘿,还有首《大同刀削面》呢。”金老师又抛出一句。
“啊?连大同刀削面都有专属歌曲?”梦瑶、宇辰和啸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眼里满是惊喜。
“说来也巧,我也写过一篇文章,题目也叫《大同刀削面》。”啸风笑着说。
“哟,那咱俩可真是有缘!”孙老师爽朗地笑起来。
“唉,我那就是篇小散文,跟您这名曲可没法比。”啸风谦虚地说。
“都是给家乡的东西,哪分什么高低。”孙老师摆摆手,眼里闪着兴味,“写刀削面的文章我倒想读读,说不定还能给我新灵感呢。这面里藏着的可不只是手艺,是咱大同人的日子啊。”
啸风眼睛一亮:“那太荣幸了!回头我找给您看。”
“这就对了,”孙老师拍了拍啸风的肩膀,“最实在的日子最有滋味。我写《大同刀削面》的时候,专门去巷子里蹲了三天,听老师傅吆喝,看面团在手里转,那‘刷刷’的削面声,比啥乐器都好听。”
金老师在一旁笑:“孙老师为了写歌,能把大同的犄角旮旯都转遍。写《啊,大同城墙》那阵,他愣是踩着晨光登了半个月城楼,说要听城墙醒过来的动静。”
“城墙有动静?”宇辰好奇。
“有啊,”孙老师望向门外的城墙,“风穿过箭楼的声儿,砖缝里草芽顶开泥土的劲儿,还有游客踩在台阶上的脚步……混在一起,就是城墙在跟你说话呢。”
梦瑶听得入神:“孙老师写《天下大同》的时候,是不是也想着云冈石窟的大佛?”
“可不是嘛,”孙老师点头,“站在昙曜五窟前,就觉得心里敞亮。那么多大佛笑眯眯地看着你,好像在说‘天下人本该好好过日子’。那旋律就跟着心跳冒出来了。”
“真是高人!我就佩服这种能沉下心来专心做事的人。”啸风由衷地感叹道。
“嗨,我可算不上什么高人,”孙老师摆摆手,笑着说,“待会儿进来那位才是真高人呢——中国女高音歌唱家,国家一级演员,还是教育学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身上的荣誉太多了,说都说不完。”
“那这位老师贵姓啊?”梦瑶好奇地问。
“姓万,‘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那个万。”孙老师解释道。
“你们刚才不是说想上二楼看看吗?”金老师适时插话,“等会儿一起上去。”
“好啊!”啸风立刻应道。
“太谢谢金老师了!”宇辰也连忙道谢。
“谢啥呀,”金老师笑着摆摆手,“这楼谁都能上,就是楼上没人,楼梯又窄又陡,怕你们上去出危险。”
正说着,门口传来脚步声,只见一位身形丰满、看着年轻的女子,身边跟着个年轻人,一同走了进来。
“呦,万老师,您可来了!”孙老师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又转身给金老师介绍,“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万老师。”
众人抬眼望去,这位万老师身形丰腴,像株饱满的牡丹,往那儿一站,自带一股鲜活的喜气。
她脸上总挂着爽朗的笑,眼角眉梢都漾着暖意,那笑意不是刻意堆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亲和,让人看了心里敞亮。
再看她的眼神,清亮得很,带着一股子不掺杂质的自信,说话时目光坦荡地落在人脸上,一点不张扬。
几句寒暄下来,更觉她言谈间藏着通透的睿智——聊起长城文化,她能接住金老师话里的历史典故;说起地方戏曲,又能和孙老师对得上几句唱腔门道,却从不用华丽辞藻堆砌,句句都实在。
最难得的是那股直爽性子,问起她来大同的缘由,她直言“就是想来看看这大同城墙和长城的风骨,听孙老师说这儿的城墙会‘说话’,特来赴约”;
听梦瑶说起对声乐的好奇,她也不端架子,笑着说“唱歌跟说话一样,心里有啥就往外倒啥,真性情最动人”。
这份不绕弯子的坦诚里,又裹着包容的胸怀,哪怕宇辰偶尔说错了历史典故,她也只是笑着补充一句“这事儿还有个小故事呢”,既没让人难堪,又把道理说透了。
不过片刻功夫,大家就觉得跟她熟络了,那股子亲和劲儿,让人打心眼儿里觉得舒服。
正是:三城拱卫,叠嶂藏兵,看瓮吞胡骑,月锁寒烽,耳听边笳,关屯铁甲,虎踞龙盘成锁钥;百雉金汤,层楼镇塞,任云卷旌旗,霜凝堞齿,烟横紫塞,日照玄戈,山连朔漠壮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