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屋内,时间仿佛被凝固在风口的呜咽声中。对于洛灿而言,这五天是争分夺秒、与死神赛跑的宝贵喘息。
金疮药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被他毫不吝啬地涂抹在腰侧、后背以及右腿的伤口上。
清煞散的药粉带着微弱的暖流进入体内,虽然对混合剧毒效果有限,但那点稀薄的阳性药力,如同投入寒潭的火星,微弱却持续地对抗着阴毒的侵蚀,配合着玉佩那始终不绝的涓涓暖流,勉强维持着体内脆弱的平衡。
洛灿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双目紧闭,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意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刀,艰难地引导着丹田深处那缕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地火内息。它如同一条焦渴濒死的火蛇,在近乎干涸断裂的经脉中极其缓慢地游走。
“稳住…引导…温养…”洛灿在心中默念,精神高度集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那缕微弱的内息,避开最严重的裂痕,如同修补一件濒临破碎的瓷器,用内息蕴含的微弱火息,一点点浸润、抚平那些焦灼的伤口。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痛苦更是如同酷刑。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内息艰难地完成一个微小的周天循环,右臂深处那死寂的暗红皮肤下,似乎就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被重新点燃,碎裂的纹路仿佛也愈合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虽然距离恢复力量还遥遥无期,但至少,那彻底崩碎的危机感正在缓缓褪去。这条手臂的根基,在剧痛和坚韧意志的浇灌下,正艰难地重塑。
效果是显着的。
当第五天清晨,洛灿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眼中的疲惫依旧深重,但那份濒死的灰败气息已然褪去不少。腰侧和后背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紫黑色的坏死区域触目惊心,但边缘已经开始有细微的肉芽在顽强生长,疼痛和麻痒感降低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右腿的蝎毒被压制得最为彻底,行动间的麻木感大大减轻。
皮肤下的暗红色泽似乎也深沉内敛了一些,不再那么死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地火内息,如同新生的火苗,正在臂膀的经脉中缓缓流淌、温养。这意味着,这条手臂保住了!假以时日和资源,定能恢复,甚至…因祸得福,变得更加坚韧!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唯一的手臂和身体。虚弱感依旧如影随形,身体亏空严重,但基本的行动力和一丝微弱的力量感,终于回到了这具残破的躯壳之中。
推开沉重的铁门,洛灿再次踏入风口甬道。他换上了一套相对完整些的旧衣,遮住了最狰狞的伤口,但空荡荡的左袖和依旧苍白的面容,以及身上残留的淡淡血腥与药味,依旧清晰地表明着他的状态。
贡献阁内依旧幽蓝冰冷,人声鼎沸。潜渊试的临近,让这里的氛围更加紧张和狂热。当洛灿的身影出现时,依旧吸引了不少目光。但这一次,那些目光中的忌惮和评估意味更浓了几分。
五天前那个几乎只剩一口气的血人,此刻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中的死寂已被一种冰冷的、蓄势待发的锐利所取代,尤其当他那只唯一的手臂自然垂落时,隐隐透出的沉凝感,让一些有心人暗自心惊。
洛灿无视这些目光,径直走向任务榜。他需要更多的贡献点!五天时间只够稳住伤势,距离恢复战力、购买潜渊试所需物资、以及那八百点的无形压力,还差得太远!影牙的威胁也如同悬顶之剑。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榜单。那些动辄数百点的高危任务依旧高悬,但他现在有伤在身,右臂未复,强行接取等于送死。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一个相对“安全”但需要耐心和技巧的新任务上。
壬字三二一:修复“地火熔炉”引火石纹路
要求精通火系内息,稳定输入,修复三处核心破损纹路
地点:熔火之心外围工匠区
报酬:每成功修复一处,二十贡献点。总计六十点。
引火石纹路脆弱,内息输入需极其精准稳定,稍有差池可能引发小范围爆燃!
“修复引火石纹路…需要稳定精准的火系内息…”洛灿心中一动。他新生的地火内息虽然微弱,但本质精纯,且经历了焚煞炼体,在稳定性上或许有独到之处!
更重要的是,这个任务地点在熔火之心外围,环境相对“安全”,且有执事监管,影牙的人也不敢在那里明目张胆动手!
六十点!如果能成功,加上之前的五十一点,就有一百一十一点!足够他购买一些品质稍好的疗伤药和基础的回气药了!
“接取…壬字三二一…”洛灿做出决定,将寒铁令推向枯瘦执事。
执事依旧冷漠,骨印落下任务印记,并递给他一块刻着复杂火焰纹路的黑色石牌,“凭此牌,去熔火之心外围‘火工坊’找鲁大师。”
就在洛灿接过石牌,准备离开时,一道身影不偏不倚地挡在了他的去路。
是那个青衫分水刺客!他脸上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假笑,眼神却如同毒蛇般阴冷地盯着洛灿,尤其是他那条垂着的右臂。
“哟,这不是我们的丁末‘勇士’吗?五天不见,气色好多了嘛。”青衫青年声音不大,却带着浓浓的嘲讽,“怎么?伤还没好利索,就急着去给火炉子‘添柴’了?小心…别把自己点着了。”
他身后的重斧手也抱着巨斧,眼神凶狠,如同一堵墙堵住了另一侧。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个拄着金属拐杖、右小腿被简陋金属支架和锋利爪钩替代的身影,正用一双充满无尽怨毒和疯狂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是蝎七!他竟然拖着断腿回来了!虽然脸色苍白,气息不稳,但那眼神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洛烬焚成灰烬!
蝎七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毒液,“你的命,还有你身上的东西,我亲自来收!潜渊试前,我会让你尝尽蚀肌散的滋味!”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依仗身份隐蔽,行事越发肆无忌惮!潜渊试前的这最后几天,他们显然不打算再给洛灿任何喘息和积累的机会,要将他彻底扼杀在这炼狱之中!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不少人都认出了蝎七那标志性的金属爪钩,也感受到了三人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纷纷后退,让出一片空地,目光中充满了看好戏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洛灿停下了脚步,空荡的左袖在阴冷的风中微微摆动。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三人:阴险的青衫刺客、蛮横的重斧手、怨毒疯狂的蝎七。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蝎七那张因仇恨而扭曲的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五天前他需要搏命才能从他们手中逃脱,五天后,他依旧重伤未愈。
但此刻,他体内那缕新生的地火内息在缓缓流转,玉佩的暖流在胸口温润,一股沉寂已久的、属于第七堡烽火台上的战意,正在这冰冷的注视下悄然复苏。
“想收我的命?”洛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寂静,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凭你那条瘸腿?还是…”他的目光扫过青衫青年和重斧手,“凭你们这两个连墨紫区都不敢进的废物?”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混合着血腥煞气与微弱却精纯地火气息的压迫感,以洛灿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百战余生的惨烈和不容侵犯的决绝!
蝎七脸上的怨毒瞬间化为暴怒的狰狞!青衫青年假笑僵住,眼神阴鸷!重斧手更是怒吼一声,巨斧的斧刃闪烁着寒光!
冲突,一触即发!
洛灿的右手,已经悄然握紧了腰间那柄淬毒的蛇牙刺。冰冷的刺柄传来熟悉的触感。他身体微微下沉,右臂肌肉在破旧的衣袖下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五天蛰伏恢复的微弱力量,此刻尽数凝聚。
他冰冷的目光锁定了蝎七那条支撑身体的金属假肢关节处。
“来!”洛灿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如同战鼓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