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灿将身法催至极限,沿着冰冷的地下河岸发足狂奔。身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悉索声与疯狂的啮齿尖啸如影随形,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低语紧贴耳畔。
他甚至不敢回头,神识向后扫去,只见黑压压的鼠潮如同泼洒的浓墨,汹涌蔓延,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岩石都被啃噬出累累伤痕!护体的四方熔火盾灵光已黯淡到极致,明灭不定,随时可能溃散。丹田气海内的灵力,更是如决堤般飞速流逝,已然消耗过半!
他奋力向前,然而前方地势却陡然开阔,河岸平坦,几乎寻不到任何可供依托的屏障或狭窄之处,这无疑更利于鼠群展开合围之势!
一直安静伏于他肩头的银璃忽然发出一声急促的低鸣,小爪子带着明显的焦躁,猛地指向正前方!
洛灿心神一凛,凝目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原本宽阔的地下河道竟陡然收束!湍急的河水在此处轰然咆哮,裹挟着万钧之势,疯狂灌入一个仅有丈许宽、数尺高的黑黝黝洞穴之中!那洞穴之后是何种光景,神识探入如同泥牛入海,全然无法感知!
生死一线,容不得半分迟疑!
洛灿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刹住身形,强行提起一口真气,竭力维持住那摇摇欲坠的四方熔火盾。同时,他右手在储物袋上飞快一抹!
“孽畜,受死!”
一枚铭刻着六道爆炎禁制的赤红圆珠脱手而出,划过一道危险的弧线,精准无比地砸入身后追得最紧、最为密集的鼠群中心!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次撕裂地底的寂静!炽烈的火光冲天而起,狂暴的气浪夹杂着灼热的碎片向四周疯狂席卷!鼠潮的前锋瞬间被清空出一片恐怖的空白,残肢断臂与焦糊的鼠尸四处飞溅,追击的势头为之一顿,换来一片混乱而凄厉的尖嚎!
洛灿毫不恋战,借着爆炸余波的掩护,身形猛地一转,一个猛子扎入那冰冷刺骨的湍急河流之中!强大的水流瞬间将他吞没,裹挟着他的身体,不容反抗地冲入了那低矮狭窄的洞穴入口!
刺骨的寒意再次包裹全身。他全力运转起那并不纯熟的避水法诀,收敛周身气息,同时手脚并用,顺应着水流的巨大推力,拼命向着幽暗未知的洞穴深处挣扎游去。
就在他入水后不过两三息功夫,那庞大的鼠潮便如同黑色的洪流般涌至水洞边缘。无数铁齿鼠焦躁地人立而起,猩红的小眼死死盯着哗哗流淌的河水,发出愤怒至极的嘶叫,却终究畏惧那湍急的水流,不敢轻易下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猎物消失在黑暗的水洞深处。
一些暴躁的巨鼠无处发泄,竟互相撕咬起来,尖锐的叫声在洞壁间回荡。
最终,在岸边徘徊嘶鸣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鼠群才带着不甘,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重新隐没于四周黑暗的石缝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的鼠尸与空气中弥漫不散的焦糊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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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黑暗,窒息的感觉再次将洛灿笼罩。
但与之前不同,此刻他心中少了几分绝望,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他顺着湍急的水流在狭窄曲折的洞穴中快速穿行,洞壁时而宽阔可容数人并行,时而狭窄需屏息潜泳方能勉强通过。
如此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隐约传来愈发响亮的隆隆水声,更有一丝微弱却真切的光亮,穿透幽暗的水体,映入他的眼帘!
有光?!
洛灿精神陡然一振,求生的本能催动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奋力向上方那光亮之处游去!
哗啦!
他的头颅猛地冲破水面,久违的新鲜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感。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他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条更为宽阔、水势浩荡的地下主河道之中,河水奔流不息,激起的水汽氤氲成雾。而最令他心神震撼的是,此处的空间规模远超想象!
抬头望去,穹顶高悬,距离水面恐怕有数百丈之遥!穹顶之上,并非完全的黑暗,而是密密麻麻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晶石,宛如倒悬的璀璨星穹,将这片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朦胧的月夜,光线虽不炽烈,却足以让人看清周遭的一切。
放眼四顾,河道两旁不再是逼仄的浅滩,而是出现了大片形态诡谲、色彩斑斓的地下丛林!无数他闻所未闻的、散发着各色微弱荧光的菌菇、苔藓与低矮蕨类植物茂密丛生,其间甚至夹杂着一些高达数丈、枝干扭曲苍白的奇异树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以及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植物清香与某种深沉腐朽气息的味道。
这里……竟是一处被时光遗忘的、瑰丽而充满未知的地下世界!
洛灿无暇细细品味这惊人的发现,奋力划动双臂,游向最近一处覆盖着发光苔藓的河岸。手脚并用地爬上岸后,他立刻瘫软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只觉浑身筋骨酸软,丹田之内空空荡荡,灵力几乎消耗殆尽。
银璃也从水中跃上岸边,用力甩动着银亮的鳞片,溅起无数水珠,它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呜”声,转动着小脑袋警惕地打量着这片新奇而又陌生的环境。
强忍着疲惫,洛灿挣扎盘膝坐起,运转功法,丝丝热气自周身蒸腾而起,缓缓烘烤着湿透的衣物。他环视这片静谧而诡异的地下空间,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万万没想到,那绝境之下的仓皇奔逃,竟会将他带入如此一方神奇的天地……
“…暂时摆脱了。”他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眼那依旧水流汹涌的来路洞口,确认再无鼠群踪迹,这才稍稍安心。
他自储物袋中取出几颗回气丹服下,感受着药力化开,滋养着干涸的经脉与丹田,开始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全力恢复损耗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