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门事件过去了五天。
大罗域隆岛莲华寺那边还是没有消息，秦无恙仍未归来，『不二法门』前移五米之后陷入一片沉寂。
曹错迫不及待办理了出院手续。
看到曹错恢复如初，生龙活虎的样子，医生护士大为震惊。
这人……这人五天前还是一堆烂肉……
三天前才刚苏醒，还下不了床……
这就没事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曹错住院最久的一次。
苏伦比争夺战那次回来也是重伤濒死，结果三天后曹错就已经回奉域崇远市给病人做手术去了。
可这次他出院后没回奉域，而是收到聂珣的电话，让他去一趟守真院总院研究所。
出发之前，曹错特地去了隔壁的重症监护室。
那里还躺着昏迷的李忘机和靳安然……
舒冉在一旁细心守护。
曹错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隔着玻璃窗沉声问道：
“他俩怎么样？”
舒冉撅着嘴，哀声叹气道：
“玉晨哥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医生和向清道长来看过之后说他耗尽心力，本源受到永久性不可逆的损伤，恐怕……以后境界再不会有提升了……”
曹错眉头瞬间收紧。
他们这一届同学当中，头脑第一或许有争议，秦无恙和施琅。
近战能力或许也有争议，关无恙、曹错或者弘智。
但绝对天赋这一块……其实没有争议。
一直都是李忘机。
他在道门上的天赋世所罕见，旷古烁今。
只是道门这一条路……要了解的太多，要参悟的也太多，才让他看起来好像和秦无恙他们几人的天赋不相上下。
实际上，就是当着这几位好友的面去提问谁天赋最好……他们也会心服口服回答说是李忘机。
这样一位绝世天才……绝不该止步于化一境。
实乃道门不幸，是华夏莫大的损失。
若让李忘机安稳发育，破衍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今……可能就要永远停在化一。
要知道道门方外人从古至今还未出过一个大衍境。
所有道门众人都将希望寄托在李忘机身上，给他最好的资源和法器。
奈何……为了好兄弟们的性命，，李忘机甘愿放弃了自己的前途……
曹错望着病床上脸色发白的李忘机，眉宇间布满沉重，他轻吁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另一间病房。
“她呢？”
想到李忘机修为将停滞不前，舒冉同样内心很是难受，带着哭腔道：
“安然姐也没有大碍，只是两股记忆冲突对识海冲击太大，没有系统治疗就长途爬涉，耗干了精神力……
“医生已经准备一个礼拜后给她进行全面治疗，动手术将钟沁的过往记忆剔除，只保留上次苏醒之后到前几天之间的记忆。
“如果手术顺利的话，等到安然姐苏醒……她就会彻底变回原来的她了。”
这算是众多坏消息当中唯一的好消息。
靳安然……真的回来了。
还真是命运使然，天意如此。
就偏偏这么巧，靳安然早不突破，晚不突破，刚好在秦无恙闯门当天突破了潜默期。
要是早一些的话……结果或许又会变得不一样。
不管怎么样，起码大家的命都保住了。
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无限可能。
曹错缓缓道：
“小冉辛苦你在这继续看着，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就行。”
说罢，曹错离开了医院，前往守真院总院。
………………
守真院总院深处，研究所大楼静默矗立。
曹错进入研究所，在聂珣的事先授意下，径直找到了陈拙。
这位华夏科学界的巨擘，正戴着老花镜，伏案研究一份密密麻麻写满数据和符号的资料。
“陈老，打扰了。”曹错开口，语气带着难得的恭敬。
面对这位真正为国为民的泰斗，即便是一向散漫的他，也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显得十分正经。
陈拙闻声，从资料上抬起目光，隔着镜片看了曹错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些老年人特有的沙哑：
“来了啊，聂院都跟我说了，你去一楼找一下娄霖，我晚点过去。”
“行。”
下到一楼，很快便见到了娄霖。
两人曾在苏伦比星髓矿脉争夺战中并肩作战，算是旧识。
“啧啧啧……你这恢复能力是真的离谱，来来来，跟我过来。”
娄霖没有多余寒暄，直接领着曹错穿过数道布满精密仪器的安检门禁，最终进入一楼一间异常空旷的房间。
四壁皆是某种吸光的暗色材质，使得房间内部显得格外幽深寂静。
娄霖走到一侧的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在光洁的触控面板上操作着，一边解释道：
“让你来这，是聂院还有张秘书长他们的意思。你和悟空都沾染了『不二法门』前的禁制气息，他们想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帮你们解决后续可能出现的『绝墟』诅咒。”
话音刚落。
唰！！
随着娄霖用力按下最后一个启动键，整个房间的景象骤然变幻！
方才的幽暗空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到近乎诡异的稻花田。
金色的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禾草香气，远处甚至能听到若有若无的蛙鸣。
曹错看着眼前这田园牧歌般的景象，不由得一愣，满脸纳闷：
“这是？”
“这是当年裴惊鹊进的绝墟。”娄霖的声音在一旁淡淡响起。
“绝墟？”曹错愕然，瞳孔微缩，“绝墟长这样？”
这与他想象中那种充满死寂的绝地截然不同。
娄霖进一步解释道：
“绝墟，其实有点类似于『叠鉴』，是现实世界的一种空间投影重叠，只是一旦有人被其标记进入，就永远无法再自行出来，除了……秦无恙。
“这片稻花田，据记载是裴惊鹊前辈当年最喜欢去静坐冥想的场所。
“她闯完不二法门之后过了十多天，有人亲眼看到她独自走进这片稻花田，然后就再也没能出现。
“当时我师父带人亲自去现场勘察，确认那里出现了不寻常的空间波动参数，证实那就是绝墟显现。
“他们提取了相关的空间参数带回研究院，后来就建设了这样一间绝墟模拟室，想要研究其特性。”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曹错怔怔地望着那片看似平和优美的稻花田，实在难以想象，如此环境中竟蕴含着连裴惊鹊那等惊才绝艳之辈都无法挣脱的恐怖。
他试着往前迈了几步，踏入那片虚拟的稻花田中。
脚下传来泥土和稻梗的触感无比真实，没有任何阻碍，就如同在平地上行走一般自然。
可当他下意识回头时，心头却猛地一沉。
来路消失了，身后的娄霖也不见了踪影，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金色稻浪。
他眼神一凛，手腕翻动，『斩清秋』与『断红尘』已悄然入手。
幽蓝刀光乍现，对着那看似无形的边界狠狠划去！
锵！锵锵！
几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刀锋过处，只溅起一溜耀眼的火花，那空间的壁垒却纹丝不动，坚固得令人绝望。
唰！
景象再次切换，娄霖解除了模拟，房间恢复了原本的幽暗空旷。
曹错仍站在原地，仿佛刚才踏入稻田只是幻觉。
“怎么样？这东西很离谱吧？”娄霖看着曹错，语气沉重，“其空间稳固强度和诡异特性，比眼下已知的任何一种『叠鉴』都要高得多了，包括『至高叠鉴』。”
曹错闻言，像是突然被点醒，眸色骤然一变，急声问道：
“小猴子呢？他也去了！”
娄霖撇了撇嘴：
“不知道，他当时在石门前就遁入虚空消失了，之后怎么尝试联系和呼唤都没反应。”
曹错像是想到了某种极其糟糕的可能性，声音颤抖：
“他不会是……”
悟空天赋异禀，能自由穿梭虚空，但也正因如此，他若是不小心误入了某个未知的空间夹缝或者绝墟……
消失了或者困死在里面，外界恐怕都难以察觉！
娄霖也想到了曹错所想，表情逐渐变得惊恐起来。
曹错再也顾不得场合，对着周围的空气着急忙慌地大喊起来，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小猴子！小猴子！！在的话就赶紧出来！！！”
喊了几声之后，他面前的虚空忽然一阵模糊的涟漪荡漾开来，旋即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红发脑袋探了出来，弱弱地道：
“俺没死……俺只是……伤还没好……”
确实，并非谁都能拥有曹错那种无与伦比恢复力。
曹错看到悟空出现，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悬着的心猛地落回实处，笑骂道：
“你他妈吓死老子了！！”
娄霖见状，双眉一扬，脸上露出喜色：
“正好！悟空，你快来看看，这模拟绝墟……以你的能力能搞定它吗？”
说着，他再次启动了模拟装置。那片宁静而诡异的稻花田又一次将三人笼罩。
悟空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前方的空气，闭目仔细感应着周围的空间波动。
片刻后，他眉头先是微微皱起，似乎在分析着什么难题，随后又缓缓舒展开来，咧嘴笑道：
“嘿嘿，俺感觉……俺好像可以出去。”
说罢。
唰！！
悟空的身形顿时探出了边界之外！！消失不见！！
娄霖大喜过望！
真的出去了！！
如果悟空能从绝墟内部脱身，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以后但凡有人不幸被绝墟诅咒标记吸入，就可以派遣悟空前去救援！
这简直就是……绝墟终结者啊！！
然而他刚解除模拟绝墟，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就看到外面的悟空一脸窘迫。
他挠了挠那头火红的乱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
“呃……可是俺好像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