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冈村宁次大将正背对着门口,凝视着墙上的巨幅作战地图。
“司令官阁下!”
安达二十三在门口立正,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
冈村宁次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无声地询问。
“重大进展,司令官阁下!”
安达二十三上前,将照片和电文呈上,
“侦察机已确认八路军小王庄基地确切位置!并捕捉到其飞机跑道及大量活动证据!”
冈村宁次接过,看得异常仔细,每一张照片都停留了数秒。
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但眼神却一点点变得锐利冰冷,如同冬日里冻结的深潭。
半晌,他放下照片,抬头看向安达二十三。
“安达君,”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重量,
“你如何判断?”
“确系目标核心无疑,司令官阁下!”
安达二十三语气斩钉截铁,
“其伪装巧妙,但活动迹象无法完全掩盖。此处必是其飞行队巢穴及重要兵工节点!”
冈村宁次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那张标注着坐标的地图。
“那么,是时候拔掉这根钉子了。”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下达了清晰的指令:
“立即准备空中突袭!
命令:
华北方面军所属各作战机场,除必要执勤及防御兵力外,所有可动用之战斗机、轰炸机,即刻向北平机场集结!
油料、弹药优先保障此次作战!”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我要一次足够力量的打击!一次足以彻底摧毁小王庄所有反抗力量、将其从地图上抹去的打击!
集结完毕后,等待最终攻击命令!”
“哈依!”
安达二十三猛地低头领命,眼中燃烧着狂热和狠厉,
“属下立刻去办!必将集中帝国航空兵之铁拳,彻底捣毁八路之心脏!”
他敬礼,转身,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爆豆般砸向等候在外的参谋们:
“传达司令官阁下命令!致电保定、石家庄、济南、青岛、开封……所有航空队!立即向北平转场集结!最高优先级!”
“命令北平机场地勤、后勤单位,全员待命,准备接收所有抵达战机,进行最高强度作战整备!”
“情报部门!我要小王庄周边最新气象资料!精确到小时!”
整个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战争机器,因为一个精确的坐标而轰然启动,高速运转起来,目标直指那片隐匿在太行山深处的山坳。
大同城南。
独立师第一纵队临时指挥部。
江岳抓起帽子刚准备往机场赶,一个通讯员气喘吁吁跑进来:
“报告大队长!赵政委问您,晋绥军新七旅旅长楚云飞到了大同南门,问您有没有空见一见。”
江岳脚步一顿,眉头拧起。
小王庄的防空布置千头万绪,自己不去盯着,心里实在不踏实。
可楚云飞这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来了。
他略一沉吟,心下有了计较。
这尊神,不见不行,而且见了,或许另有妙用。
“告诉政委,我马上过去。”
江岳对通讯员说完,扭头朝外喊:
“备车!去南城门!”
一辆缴获的鬼子“轻四轮”卡车“突突突”地停在门口,江岳跳上副驾,车子卷起一股烟尘,朝着南门窜去。
南门口,楚云飞和孙铭果然牵着马等在那里。
两人都是一身熨帖的晋绥军军装,风尘仆仆却难掩挺拔,在一片灰布军装的八路队伍里格外扎眼。
“楚将军!孙副官!哈哈,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江岳跳下车,笑着抱拳迎上去。
楚云飞微微一笑,也是拱手:
“江兄别来无恙。听说贵部光复大同,创此惊世伟业,楚某心向往之,特来观摩学习,叨扰了。”
“哪里话!楚将军能来,是我们第一纵队的荣幸!”
江岳热情地拉着楚云飞的手臂,
“这大同城刚打下来,乱得很,骑马不便。二位把马存这儿,坐我的车,我带二位逛逛!”
楚云飞略一颔首:
“客随主便。”
示意孙铭去存马。
车子在凹凸不平的街道上缓慢行驶。
楚云飞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窗外。
城墙根下,被炮火撕裂的豁口处,民夫和战士们正一起拾掇砖石,号子声此起彼伏;
一队巡逻的八路军战士扛着枪走过,步伐整齐,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
街边的店铺大多开了张,卖杂货的、剃头的、蒸馍馍的,百姓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惑和小心翼翼的期盼;
远处,几家工厂的烟囱冒着滚滚黑烟;
几支由战士、工人、甚至还有明显是鬼子侨民组成的维修队,正在清理废墟、架设线路,显得忙碌而有条理,那些鬼子侨民也并无抗拒之色,只是默默劳作。
楚云飞看着,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吃惊。
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城池,竟如此快速地恢复着秩序和生机,那种百废待兴中透出的强悍组织力和执行力,是他未曾料到的。
江岳在一旁观察着楚云飞的神色,笑道:
“楚兄,这大同城被打得稀烂,我们也是刚接手,千头万绪,让楚兄见笑了。”
楚云飞收回目光,淡淡道:
“江兄过谦了。贵部治理有方,战后景象竟能如此,楚某佩服。”
车子一路开到大同有名的酒楼“凤临阁”楼下。
江岳热情地拉着楚云飞上楼,进了大堂。
“楚兄远来是客,今天兄弟我做东,尝尝这大同的特色!”
江岳大手一挥,
“伙计,把你们这儿的‘百花烧麦’、‘金凤卧雪’都上来!再开一坛汾酒!”
酒菜很快上齐,精致程度在如今这光景下堪称奢侈。
江岳自嘲道:
“不瞒楚兄,八路是真穷,就这两个菜,就花了兄弟我大半年的津贴,要不是楚兄来,我可不舍得来这地方,哈哈!”
说完,亲自给楚云飞斟满酒,举杯道:
“想到当年醉仙楼里处决鬼子宪兵队长平田一郎,仿佛昨日之事,来,为再次见到楚兄,干一个!也祝楚兄早日高升,鹏程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