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指挥部里的气氛瞬间为之一振。
虽然兵力依旧捉襟见肘,但明确了坚守要点、等待援军的战术核心,尤其是得知高层可能另有安排后,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底,那股被强敌压境的压抑感,消散了大半。
孔捷看着领命而去的部下,又看了看地图上那个代表老虎山的红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黑岩义隆?骑兵旅团?老子就在这老虎山上,等着你来碰个头破血流!”
同一时间。
张家口机场。
张大彪临时指挥帐篷。
油灯的光晕在帆布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映着两张同样凝重的脸。
帐篷里弥漫着烟草、汗水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一张粗糙的木桌上,摊开着大幅的张家口城区详图,上面用红蓝铅笔密密麻麻地标记着今日的战斗推进和敌我态势。
张大彪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把烟头扔进烟灰缸
——一个鬼子钢盔
——里已经堆了不少烟蒂。
他拿起一份刚汇总上来的战报,又扫了一眼,然后递给坐在对面的江岳。
“看看吧,江呆子。这就是咱们忙活了一天的成果。”
他的声音带着行军打仗人特有的沙哑,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江岳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借着油灯的光,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数字:
“新区,推进纵深约五百米……实际控制区域,约两平方公里……救出百姓,初步统计一万七千余人……
摧毁、夺取敌军各类街垒、火力点、小型坚固院落,合计三十四处……毙伤日军,确认一百八十六人
……我方伤亡,四十七人,其中阵亡九人,重伤十二人,轻伤二十六人……”
他念得很慢,每一个数字都像是在嘴里咀嚼过。
念完,他放下战报,没说话,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那片被红色箭头艰难啃下一小块的区域。
“推进五百米,占了两平方公里,听起来不小。”
张大彪站起身,叉着腰,在狭小的帐篷里踱了两步,靴子踩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可他娘的,救出来的人还不到两万!
这说明啥?
说明鬼子把大部分老百姓,都裹挟着撤到老城核心区,撤到赐儿山、八角台那些王八壳子下面去了!
这是拿老百姓当人肉盾牌!”
他猛地停步,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城西那两个用蓝色粗线特别加固标注的圆圈上——
赐儿山炮台,八角台阵地。
“看见没?一天了!这俩玩意儿,屁都没放一个!
就看着咱们在下面跟它的外围据点较劲!
老子心里这点踏实不了!”
张大彪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赐儿山,钢筋混凝土的永久工事,上头有鬼子的八八式高射炮!
那玩意儿放平了打,就是最好的反一切炮!
射程远,威力大,弹道平直,打咱们的步兵,一炮下去就是一个班!
还有重机枪,交叉火力网,牢牢控制着通往万全的公路,也控制着咱们向老城核心区推进的侧翼!”
他又指向八角台:
“这里,沿着山脊挖的壕沟,他妈的长达三公里!观察哨到处都是,跟赐儿山互为犄角。
咱们现在占的这点新区,大半都在它的火力覆盖之下!
现在它不开火,是觉得咱们还没碰到它的核心工事,是在憋坏水!
等咱们再往前拱一拱,主力部队,或者后勤车队,暴露在它的射界里……”
张大彪没再说下去,但那股寒意,江岳清晰地感受到了。
这位悍将,对危险的直觉向来敏锐。
江岳沉默着,起身走到桌边,俯身仔细看着赐儿山和八角台的地形标注,以及周边已方部队的分布位置。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
帐篷里只剩下油灯灯芯偶尔噼啪的爆响和外面隐约传来的、远处城区零星的枪声。
过了足足两三分钟,江岳才直起身,看向张大彪,眼神冷静:
“参谋长,鬼子既然摆出了固守核心、倚仗坚垒的架势,那咱们就不能急。”
他语气平稳,带着一种穿越者特有的、见惯了各种复杂战局的镇定:
“我的意见是,小步慢走,逐步试探。”
“说具体点!”
张大彪盯着他。
“第一,”
江岳指向地图上已控制的区域,
“巩固现有占领区。
救出来的百姓,立刻组织力量向城外安全区转移,妥善安置,同时进行甄别,防止特务混入。
部队就地转入防御,利用现有房屋和街垒,加固工事,把咱们的控制区变成铁桶一块。”
“第二,”
他的手指向前方尚未占领的街区,
“明天开始,以连排为单位,继续向前蚕食。
但目的不是快速推进,而是火力侦察!
用小股部队,配合迫击炮、重机枪,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敲,一条街一条街地摸。
重点,就是试探赐儿山和八角台的反应!”
他加重了语气:
“把鬼子的火力点,尤其是那两个大家伙的火力配系,给老子勾引出来!
它不开火,咱们就慢慢往前蹭,蹭到它肉疼,它自然要动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江岳的目光变得锐利,
“准备工作,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参谋长,咱们的155榴弹炮,测绘工作完成得怎么样了?”
张大彪立刻回答:
“前沿观测所已经前移,对赐儿山、八角台的主要工事轮廓和疑似炮位,进行了初步测量和坐标标定。
但鬼子工事隐蔽,具体炮位和机枪堡的精确坐标,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精度还是不够!”
江岳斩钉截铁,
“必须派出最精干的侦察兵,携带观测设备,尽可能渗透到敌占区,甚至抵近侦察!
要在我们的炮击开始前,就找到它最可能的核心炮位和观察所!
一旦它开火暴露,观测所必须第一时间捕捉到闪光和烟尘,最快速度测算出精确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