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朝阳已完全跃出海面,金光驱散了最后的夜色,将对峙的两人身影拉得修长。索隆剧烈喘息着,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干燥的岩地上瞬间蒸发。他的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锁定在林凡身前那两柄悬浮不动、却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飞剑上。
刚才的交锋,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诡异的攻防演练。他的三刀流猛攻,如同惊涛骇浪,却总被那神出鬼没的飞剑以超越人体极限的精妙轨迹格挡、卸开。而对方那双剑合击、虚实相生的诡异战法,更是让他吃了个小亏,衣袖破裂,虽未伤及皮肉,却挫动了他的锐气。
憋屈!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感充斥着索隆的胸膛。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速度并非遥不可及,但那种战斗方式的差异,让他如同陷入泥沼。
“小花招……到此为止了!”索隆低吼一声,将口中的和道一文字咬紧,眼神变得无比专注甚至凶狠,“下一招,就斩断你那古怪的把戏!”
他周身的气势开始凝聚、攀升,三把刀的刀身上,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气流开始缠绕、加速流动!这是他倾尽全力,将意志与力量灌注于刀锋,试图突破某种界限的征兆!他要以绝对的力量与锋利,强行破开这诡异的防御!
“三刀流·牛鬼——!” 索隆咆哮着,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即将爆发而出!
面对索隆这凝聚了全身精气神、誓要一击破敌的猛攻,林凡的眼神依旧平静,但深处却掠过一丝了然。他看出了索隆的意图——想凭借极致的“斩击”之力,强行斩断飞剑的操控联系,或者直接毁掉飞剑本身。
“想法不错,但……方法错了。”林凡心中默语。
就在索隆身形即将冲出的刹那,林凡心念微动。一直悬浮的“不屈”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漆黑的剑身表面,骤然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却凝练如实质的暗色流光!这流光并不耀眼,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微微扭曲、沉重了几分!
武装色霸气·缠绕!
林凡并未将霸气用于攻击增幅,而是全部用于强化飞剑本身的“硬度”与“能量抗性”!
“斩!!!” 索隆的身影化作残影,三刀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狠狠斩向了那柄覆盖着流光的“不屈”剑!他相信,这一击,足以斩断钢铁!
“锵——!!!!!”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更加尖锐、悠长的爆鸣炸响!火星如同烟花般四溅!
然而,结果却让索隆瞳孔骤缩,心神剧震!
他那凝聚了全力、自信能斩断钢铁的三刀,劈在漆黑的剑身上,却如同斩中了一座亘古存在的山脉!传来的反震之力刚猛无俦,震得他虎口发麻,双臂酸软!而那柄飞剑,纹丝不动!剑身上那层暗色流光涟漪般荡漾了一下,便恢复如初,连一丝白痕都未曾留下!
斩不断?!
怎么可能斩不断?!
索隆踉跄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刀,再看向那柄悬浮的、毫发无伤的黑剑,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混合着巨大的困惑,瞬间涌上心头。他最强的斩击,竟然连让对方移动分毫都做不到?
林凡并未趁机攻击。他操控“不屈”剑缓缓飞回身侧,那层暗色流光悄然隐去。他看着神色变幻、陷入自我怀疑的索隆,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索隆耳边:
“你的刀,很利。你的意志,也很强。”
“但,你太注重‘斩’这个动作本身了。”
“斩铁,需要的不是更强的力量,而是‘呼吸’。”
“呼吸?”索隆猛地抬头,眼中充满困惑与不服,“什么意思?!” 他以为是某种故弄玄虚的比喻。
“就是字面意思的呼吸。”林凡的目光变得如同最精密的解剖刀,仿佛能看穿索隆身体内部能量的运转,“你的肌肉在发力,你的精神在集中,但你的身体内部,包括你手中的刀,它们的‘呼吸’是紊乱的、不同步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索隆握刀的手腕:“力量从腰腹发出,传递至手臂,再灌注到刀身。这个过程,本应像潮汐般自然流畅。但你在追求极致力量时,刻意绷紧了每一寸肌肉,试图强行控制所有能量,反而造成了内在的‘滞涩’。”
“就像试图用手紧紧握住流水,水反而会从指缝溜走。”林凡用一个简单的比喻解释道,“你越想‘斩断’,你的身体和刀就越‘紧张’,能量的传递就越不顺畅,产生了无形的内耗和散逸。这样的斩击,看似凶猛,实则‘力’未完全透于‘尖’,‘意’未完全融于‘物’。”
他顿了顿,看着若有所思的索隆,点出核心:“真正的斩铁,是让你的意志、你的力量、乃至你手中刀的‘呼吸’,与你要斩断之物的‘纹理’(结构弱点)达成一种瞬间的‘共鸣’与‘同步’。不是蛮力摧毁,而是找到那个‘节拍’,然后‘切入’其中。这需要的是极致的放松下的高度专注,而非咬牙切齿的紧绷。”
为了让索隆更直观地理解,林凡目光扫过悬崖边一块半人高的坚硬花岗岩。他并未动用“不屈”剑,而是并指如剑,隔空对着岩石轻轻一划。
动作轻柔、飘逸,仿佛不带丝毫烟火气。
然而,就在他手指划过的轨迹上,空气中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下一瞬——
“嗤啦——!”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如同撕裂绸缎般的声音响起!
那块坚硬的花岗岩,沿着林凡手指划过的轨迹,悄然无声地一分为二!断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最精密的激光切割过一般!
没有巨响,没有烟尘,只有一种举重若轻、恰到好处的完美。
林凡收回手指,看向目瞪口呆的索隆:“你看,斩断它,并不需要劈山裂石的气势。只需要找到它最脆弱的‘纹理线’,然后让你的‘力’以正确的‘呼吸’节奏,‘滑’过去即可。你的三刀流力量足够,缺的,是这种将力量‘凝聚为一线’、‘同步于刹那’的‘呼吸法’。”
悬崖上一片寂静,只有海浪声依旧。
索隆怔怔地看着那平滑如镜的岩石断面,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刀,脑海中如同有惊雷炸响,无数过往修炼、战斗的画面飞速闪过。他一直追求更强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更凌厉的斩击,却从未思考过力量传递过程中的这种内在的“和谐”与“同步”!
林凡的话,如同一把钥匙,撬动了他一直无法突破的那层屏障!不是力量不足,是运用力量的方式出了问题!是身心与刀未能彻底合一!
他紧紧握住刀柄,眼神中的困惑与挫败渐渐被一种狂喜的明悟所取代。他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不再刻意紧绷肌肉,而是去感受力量在体内流动的韵律,去倾听手中刀传来的细微震颤。
一种前所未有的、玄之又玄的感觉,开始在他心中萌芽。
林凡看着索隆陷入顿悟的状态,微微点头。点拨已到位,能领悟多少,就看索隆自己的造化了。他悄然收回飞剑,负手而立,沐浴在晨光中,等待着。
这场切磋,胜负已分。但更重要的是,他为一位未来的大剑豪,指明了一条通往更高境界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