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和大娘愣住,两人僵在原地。
当他们看清来人是我和容祈时,眼底露出十足的惊恐。
“领、领导……”村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我们要是再不出来,怕是就要出人命了。”我指着被绑在竹竿上的玉兰,冷声道,“村长,大娘,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是在杀人!”
大娘吓得连连摆手,“没有,我们没想杀人,真的没有!”
村长强撑着镇定,“领导,这就是我们自己的家务事,不劳烦二位领导费心了。”
容祈也从树后走过来,平静开口,“村长,你读过书,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杀人未遂同样也是重罪。如果你仍要执迷不悟,那我现在就报警。”
村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带着哭腔哀求道,“别……领导,千万别报警!我们家这丑事,也就苍苔村的人知道。要是报了警,传了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还不如他那张老脸重要!
大娘也期期艾艾地说道,“领导,求求你们,千万别把这事往外说啊,我家这口子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如果这时候出事被开除,我们都得喝西北风!”
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径直走到玉兰身边,去解她手腕上的麻绳。
绳子捆得很紧,是死结,勒得她手腕一片青紫,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磨破了皮,渗出血丝。
我的举动让村长两口子瞬间慌了神,“领导,使不得,这绳子解不得啊!”
大娘过来拉我的手,“她疯了,解开绳子,她会咬人的!”
我甩开大娘的手,手上动作不停,“让她咬,我不怕!”
麻绳被我解开,我扯掉塞在她嘴里的那块破布。
“咳咳……”玉兰剧烈咳嗽起来。
陡然,她跪在我的面前,抱着我的腿嘶声痛哭道,“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
村长脸色变得铁青,他一把抓住玉兰瘦弱的胳膊就要将她往回拽,“你就是疯了!”
他怒吼道,像是在说给玉兰听,又像是在说给我们听,“满口胡言乱语,还不快跟我回家去!”
玉兰尖叫了声,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挣脱了村长的手躲到我身后,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她探出头大喊道,“我没有疯,阿勇没有死!我真的见到他了,他就在哀牢山里!”
村长指着玉兰,嘴唇颤抖对我们说,“你们听听……她到现在还在胡说八道!”
玉兰躲在我的身后,声音却愈发坚定,“我没有胡说,阿勇真的没有死!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是阿勇的!”
大娘脸上涕泪横流,扬手不停拍打玉兰,“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我儿子命苦啊,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荡妇!
我儿都死了一年多了,你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我儿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被那独脚五郎抓去,怀了个孽种,如今还要把这脏水泼到他身上,他死不瞑目啊!”
玉兰倔强地挺直了脊梁,任由大娘的巴掌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身上,嘴角甚至渗出了,“打吧,就算你们今天把我打死,把我沉了这潭,我也要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阿勇的!
我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我死也不认!”
“你这个疯女人……”
大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玉兰的手指哆嗦得不成样子,突然双眸一翻,身子软绵绵的朝地上倒去。
“老婆子!”
村长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她。
容祈立刻上前,面色沉静,伸手掐住了大娘的人中。
过了片刻,大娘悠悠转醒,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嘴唇发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村长扶着她,表情又是惊恐又是后怕,“走,赶紧回家去,吃几颗速效救心丸。”
他半扶半拖着大娘朝家的方向走,再顾不上玉兰。
等他们走远了,我将玉兰扶起来,询问道,“你没事吧?”
玉兰眼神空洞,仿佛魂魄被抽走了,只是机械地摇了摇头。
我对容祈说,“先带她回去再说吧。”
容祈点点头,走在前面帮我们照路。
回到我们借住的屋子,灯泡里的钨丝老化,时不时便闪烁那么一下,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瘆得慌。
我给玉兰倒了杯滚烫的热水,“喝点吧,驱驱寒气”
玉兰把水捧在手心里,低声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我凝视着她那张狼狈中仍显秀丽的面孔,开门见山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说阿勇没有死?”
玉兰捧着水杯的手指猛地一紧,指节都泛了白,“我亲眼看到的,他还活着,真的!”
我皱起眉,“你确定你看到的是阿勇,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确定!”玉兰声线陡然锐利起来,“我和阿勇做了三年夫妻,怎么可能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认得!”
我点点头,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既然他还活着,那他为什么不回来呢?”
玉兰躲闪着我的视线,声音细若蚊蚋,“他伤得太重了,回不来。”
我狐疑地盯着她,她的反应处处都透着古怪。
我换了个问题,试探道,“那独脚五郎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玉兰想都没想便否认,“我不知道什么独脚五郎,我没有见过!”
我和容祈对视了一眼,很明显,她在说谎。
见她情绪激动,我也不再逼问,放缓了语气,“既然这样,今晚你先住在这里吧,不然你现在回去的话,你公婆也不会让你好过。
等我们明天进山找到阿勇,把他带出来,到时候所有流言不攻自破,也能还你一个清白。”
玉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们真能把阿勇哥救出来吗?”
我安抚道,“只要你如实告诉我他所在的位置,我们就能把他带出来。”
她迟疑地咬着下唇,“可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我追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玉兰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我的耐心也被她消磨殆尽,“你如果什么都不肯说,那我们是真的帮不了你。我们明天一早就进山,但哀牢山这么大,没有你的指引,无异于大海捞针,你自己想清楚吧。”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回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