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唇，果然被我猜中了，“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重新凝聚魂魄，只要我能做到，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既然你已经猜出我的目的，那我就直说了。”苏玉莲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若想让小野的魂魄重新凝聚，方法确实有一个，那就是……用你们守陵人的心头血！”
我睁大了眼睛，感觉口腔里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猜到苏玉莲此番目的定不简单，却没想到，是要我的心头血……
苏玉莲见我一脸惊愕，唇角勾起残忍的讥诮，“怎么？一听到要你的心头血你便怕了？刚才不是还说得大义凛然，只要能救他，什么代价都愿意的吗？
我看你对他的情意也不过如此！”
“我不是怕。”我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异常镇定，“我只是没听明白，你解释清楚。”
苏玉莲冷哼，那张与苏栖野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写满了恨意，“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守陵人为龙脉而生，与这神州大地气运相连。
若非疾病与意外横祸，你们的寿命便与那万年玄龟无异，寿与天齐。
你们的心头血，蕴含着龙脉之息，对我们妖族而言是天底下最有效的灵药，能修复残损的魂魄，不然小野今世也不会找上你，更不会与你缔结血契！”
她说完我便恍然大悟，原来从一开始，冥冥之中就早已注定。
只有我的血能救他……
“不行！”容祈怒喝道，“小朝，我们守陵人的性命全都系于这一捧心头血，更何况我们虽有法力，却也只是凡人，剥心取血，我们会死的！”
我抬起头，看向苏玉莲，艰难地说道，“你这是让我以命换命？”
苏玉莲扬起了下巴，眼神轻傲，“你不愿吗？”
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水晶棺的苏栖野，他睡得那般安详。
银发如霜，眉眼如画。
他已经因我死过两回了，可我又为他做过什么呢？
现在想来，我竟没有做过一件让他欢喜的事情……
“小朝，我们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容祈抓住我的手臂，阻拦我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他，你不要做傻事！”
“别的办法？”苏玉莲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哪里还有别的办法！小野的魂魄是我用半生修为强行拼凑起来的，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最多只能再撑三日。
三日之后，他的魂魄就会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连碎屑都没有了！”
我的心在一瞬跌到谷底。
苏玉莲对我冷声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现在就给我滚出青丘，永远不要再让我见到你！要么，你剥心取血，换小野活！”
“苏玉莲，你何苦咄咄逼人！”容祈怒不可遏，“你以为苏栖野会想要这样的结果吗？他如果知道，绝不会同意让小朝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回他的！
就算他复活了，当他知道是因自己而害死了心上人，他也一定不会原谅你！”
苏玉莲满不在乎道，“我侄子是个恋爱脑，但我不是！我不管他恨不恨我，怨不怨我，我要的，只是我的侄子能活着！”
她的话掷地有声，语气决绝。
我挣开容祈的手，重新走到那口水晶棺前。
棺椁的寒气透过指尖，一直凉到我的心口。
我将手掌轻轻放在棺盖上，仿佛隔着这层冰冷的屏障，与他的手紧紧相握。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仔细观察过苏栖野的容颜。他的容貌太有张力，眸中更是随时都盛着一捧炽火，让我不自觉被他吸引，却又不敢靠近。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他凌厉的棱角下藏着温柔的痕迹，就连唇角都是微微上扬的，宛如陷入了清甜的美梦。
苏玉莲见我迟迟不语，耐心终于耗尽，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秋暮朝，小野为你死了两次，可你竟连一命都不愿意换他，他可真是一番痴心错付，怎会爱上你这么个自私又卑鄙的女人！”
说罢，她甩袖怒道，“滚，青丘不欢迎你，你不配再出现小野面前！”
我用指尖描绘完苏栖野的模样，轻声道，“我愿意。”
容祈和凌云志同时惊呼出声，“小朝！”
苏玉莲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当真愿意？”
我看着她，平静地点头，“对。”
“小朝，你疯了吗？”容祈驱使轮椅过来，愠怒地看着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要你的命啊！”
“容祈，你冷静一点。”我淡声道，“我的寿命只剩下几个月了，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容祈身体一晃，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
“这几个月来，我为了寻找母亲的下落踏遍千山万水，却仍是一无所获。”我的声音皆是怅然，“我原以为，我能在死前找到她，解除诅咒，或是再见她一面也好。
可现在看来，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我释然一笑，“上天要我背负诅咒，活不过二十四岁，那我又怎能逆天而行？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能做的最大价值，可能就是换苏栖野回来。”
容祈双拳紧握，轮椅的扶手被他捏得咯吱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距离你二十四岁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们都在想办法！凌云志在查，我也在查，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现在就放弃！”
我摇了摇头，“这是我欠他的，我必须还。”
“你没有欠他！”容祈激动地反驳，情绪几近失控，“秋暮朝，你听我说清楚，你没有欠任何人的命！
我也好，苏栖野也好，我们为你做的一切，全都是心甘情愿的！
哪怕我落得终身残疾，哪怕宋鹤眠为你堕入邪道，我们都不会埋怨你一句！
苏栖野更是，他若是活着，绝对不会允许你做这样的傻事！”
是啊。
如果苏栖野在的话，他怎么会舍得让我死呢。
可现在他却躺在水晶棺材里，连丝呼吸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