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也很无奈,她组局请人,本是在下午。大早上决定睡个囫囵觉,好生补补眠。
三月清风吹得人格外想睡,做了父母,想睡个安稳觉不易。
饶是有乳娘、嬷嬷等人看顾,可当娘的哪能放得下心?
胤禛一走,弘晓归她带,小丫头晚上总睡不踏实,夜里只能浅眠。
好容易有一日舒坦睡到辰时,剪秋服侍她穿戴,外头就传来吵闹声。
正烦着呢,绣夏来报,是臻祥馆的舒贵人觉得燕窝味不对,非要血燕,闹了好一场。
太子妃有孕,难以理事,惠妃、荣妃、宜妃没一个瞧得上舒贵人,一个忙养孙女,一个挂记远行的儿子,一个正为要远嫁的女儿添妆,谁都不乐意管这事儿。
内务府又不敢得罪康熙亲自安置的人,一来二去,吵闹了一番,太子妃无奈挺着孕肚过问,宫规不可轻破,只能用自己那份血燕息事宁人。
这儿安静,另一个有孕的和嫔,又闹了起来,非说锦被透着股不对劲的香气,要彻查,还强行要走了内务府给王答应新制的锦被。
……
这位和嫔也是瓜尔佳氏,出身盛京,自幼饱读诗书,眉如远山,气质高雅,刚入宫便极其得宠。
生了十五胤禑的王答应,前年又生了十六胤禄,因着出身低,现在还是个答应。
和嫔却封号、位份齐全,还夺了恩宠,双方没少撕扯。
太子妃养了胤禑一年,自然偏袒王答应,没少私下帮衬,但和嫔与她同姓,两人一旦闹大就只能和稀泥。
双方都给太子妃面子,或多或少会安分几日,现在……没了主事人,太子妃又有孕,自然没人调和。
好容易外头停了吵闹,得了片刻功夫用早膳,三福晋就来了。
一来就扯着嗓门诉苦,耳朵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三嫂,说了这么久,口干了吧?先喝杯奶茶,润润喉。”
热乎乎的奶茶下肚,三福晋诉了苦,心情好转了些。
宜修这才木着脸开口,“三嫂,你傻啊,不是乌兰在么?你让乌兰照顾弘晴,保管一举多得。”
“乌兰?”三福晋若有所思。
“乌兰可是太后娘娘的族孙女,和你关系也不错,她入你院子多年也没开怀,只怕也盼着有个孩子傍身,你让她搭把手照顾弘晴,皇玛嬷定然时时关注,荣妃娘娘还敢造次?”
宜修循循善诱,“皇玛嬷高兴,安一安乌兰的心,也是有好处的。这次亲征准噶尔,皇阿玛可是放了话,一定要大破准噶尔部的,回来说不准就给几个儿子封爵。”
这话一出,三福晋当即乐开了花,有了主意也就没了烦恼,兴冲冲拉着几个妯娌去探望大福晋。
三月海棠初开,除了太子,成年阿哥都随行亲征。
乾一所,镂空雕金窗棂前,红泥炭炉上的紫砂壶内沸水嗡嗡,茶香四溢。
躺在床上的大福晋,很高兴妯娌来探望,只是面色煞白,背靠在软枕上,扯出了一个浅笑,环视一圈,妯娌几个面色都不错,愈发高兴。
大福晋病榻缠身,精气神却不错,也说起了亲征和封爵的事儿。谁也不想一直蜗居阿哥所,这巴掌大点的地方,塞了不少人呢!
五福晋、七福晋盘算着将来出宫开府,该怎么设计院子,自己住的,当然越舒心越好。
大福晋笑着听她们絮叨,打趣道:“难得咱们能聚一块,七弟妹,气色不错,成贵人和七弟,会疼人。”
七福晋羞红着脸,右手揪着湖蓝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宽袖上的福字纹,靠在五福晋肩膀上,委屈喊话,“大嫂~这话让弟妹怎么接啊?”
“哈哈哈~”三福晋、宜修笑做一团,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拱火,“可不是,七弟如今日日到点回院用膳,你说,小厨房的吃食就这么吸引人?”
三福晋笑啐了宜修一句,“什么吃食啊?你听过一句话,食色性也,分明是七弟妹秀色可餐。”
“三嫂~~”七福晋羞愤难当,险些落荒而逃。
众人笑过了新妯娌,大福晋招呼七福晋坐到跟前来,那嬷嬷端上一对碧玺翡翠蝴蝶簪、一对佛手珠花簪、一对珠宝蝴蝶簪。
珠宝蝴蝶簪
碧玺翡翠蝴蝶簪
佛手珠花簪
三福晋、宜修瞧了又瞧,都劝七福晋收下,“这是旧例,大嫂嫂每次都给新妯娌备礼。”
大福晋咳了两声,面色潮红,好一会才平复喉咙内的痒意,“上回你来,我病着没接见你,这次补上。”
七福晋看到大福晋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也不敢再推脱,福了一礼谢过。
大福晋这才满意点头,对着宜修、三福晋几个说起了心里话,“咳咳~我啊,一边盼着出宫开府,有个大地方,一边又忧愁,出了宫谁料理府务。”
虽然战事还没落幕,但皇子开府封爵,御前已然透了口风。
也是,前头七个阿哥都已然长成,除了太子有个东宫,其他六个都窝在南三所,成婚的成婚,儿女,妾室,伺候的奴才加一块,都快塞满整个南三所。
再不出宫开府,当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夜里、白天都尴尬。
三福晋很能体会大福晋的处境,身体羸弱,挑不起管家的担子,给妾室吧,难免养大妾室的心,都给嬷嬷,外头的宴席怎么办?皇子府邸,哪能没个正经的理事人?
到底大福晋比她强些,惠妃再怎么催生子,也不曾给大福晋指过搅事的妾室,也没抬举过妾室,哪像她?
荣妃可劲儿抬举田氏,又说明年要把外甥女色图氏指给胤祉,要她这个当福晋的,要有容人之量,还不停催再生个康健的孩子!!
“呵呵!”宜修笑着给大福晋递了杯茶水,意有所指,“大侄女今年八岁了,也该学学管家,给几个铺面练手。”
宜修的话,照亮了大福晋略微暗淡的心:是啊,大女儿可是嫡长女,长女料理家务,也是名正言顺的。
只是孩子这么小,就要担起一家子的事儿,岂不是少年早熟?她还是希望女儿快乐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