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年轻人，不尝一块归墟饼吗？”
东方煜尘侧目。
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街角的石阶上，身前摆着个小摊。
几块归墟饼整齐地码在油纸上。
与其他摊位不同，老者的饼似乎更厚实些。
上面的纹路也更为古朴。
“今夜归墟门开，逝者归来。”
“吃一块饼，或许能遇见想见的人。”
老者浑浊的眼中似有深意。
东方煜尘本欲拒绝，却在触及老者目光时顿了顿。
那目光深处，有种他熟悉的东西——一种看透了岁月沧桑的平静。
以及潜藏其下的锐利。
“这饼，有何特别？”
他问道。
老者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别人的饼，是为了祈福。我的饼，是为了解惑。”
东方煜尘心中微动，取出一块元石递给老者。
接过一块归墟饼。
饼入手温热，带着一种奇异的香气。
与他在其他摊位上闻到的甜香不同。
这香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他掰开饼，却发现饼芯并非寻常的豆沙或果仁，而是一枚折叠整齐的纸笺。
“这是什么？”
他抬眼看老者。
老者却已低头整理着摊位。
仿佛不曾听见他的问话：“归墟夜的答案，往往藏在问题之外。”
“年轻人，望剑峰上的月色虽好，却未必能照亮你想看清的东西。”
东方煜尘瞳孔微缩。
老者竟知道他刚从望剑峰下来？
他展开纸笺，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月照寒潭，影落三重。魂归之处，非死非生。”
字迹墨色深沉，仿佛刚刚写就。
东方煜尘猛然抬头，却发现那老者已不见踪影。
原地只余一张空荡荡的油纸，在夜风中轻轻颤动。
“烬，你看到了吗？”
他低声问。
烬的身影在阴影中浮现，声音罕见地凝重：“那老者...不简单。他消失的方式，连我也未能完全捕捉。”
东方煜尘捏着那张纸笺，指尖微微发凉。
月照寒潭，分明指向寒潭洞。
影落三重，又是什么意思？
魂归之处，非死非生...
他转身欲追，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嚣打断。
“抓住他！偷饼贼！”
远处传来叫喊声。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中窜出。
怀里抱着几块归墟饼，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
那是个约莫十岁的少年，衣衫褴褛。
脸上沾着污垢，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少年跑得极快，几个起落就钻进了旁边的小巷。
追来的摊主气喘吁吁地停下，骂骂咧咧地返回摊位。
东方煜尘本不欲多管闲事，却在少年擦身而过的瞬间。
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那气息阴冷而熟悉。
与寒潭洞中的感觉如出一辙。
“有意思。”
他轻声道，身形一闪，已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少年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梭，最终钻进了一处破败的院落。
东方煜尘立于墙头阴影中，静静观察。
院内，少年将偷来的归墟饼分给几个更小的孩子。
那些孩子衣衫破旧，面黄肌瘦，接过饼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
少年说着，自己却只掰了一小块饼。
小心地收进怀里。
“阿禹哥哥，你不吃吗？”
一个小女孩问道。
被称作阿禹的少年摇摇头：“我吃过了。这些是留给你们的。”
东方煜尘目光微凝。
他清楚地看到，少年在说这话时。
不自觉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好香的饼啊...”
小女孩满足地叹道，“听说吃了归墟饼，就能见到想见的人。我想见娘亲...”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
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会的，总有一天会的。”
这时，许久未有动静的道爷。
传来了一道声音：“煜尘小子，那名少年可不得了啊...此界居然能有这种体质。”
东方煜尘心中微怔，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悟道牌。
牌面正闪烁着温润的光华，一道虚影自其中浮现。
立于他身侧。
“嗯？什么体质，怎么了道爷？”
东方煜尘以神念传音问道。
道爷的目光穿透夜色。
牢牢锁定在院内那名被唤作阿禹的少年身上。
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这少年是‘鸿蒙禁体’——是元族传说中的无上体质。”
“虽比你的大道圣体稍逊半筹，但与人族的混沌圣体，却是同一个级别的存在。”
“鸿蒙禁体？”
东方煜尘眉头微蹙，“传说中的元族？元族不是早就已……”
“元族的确已灭。”
道爷打断他，虚影的面容泛起一丝波澜。
“正因如此，这少年的出现才更加诡异。”
“鸿蒙禁体乃是元族皇脉的象征，能够自行吸纳天地间的混沌之气。”
“修炼到极致，可掌鸿蒙初开时的本源法则。只是……”
就在这时，院中的阿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墙头。
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夜色中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紫意。
仿佛能穿透阴影，直直看向东方煜尘藏身之处。
“只是什么？”
东方煜尘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避开少年的直视。
“鸿蒙禁体虽强，却有一致命缺陷。”
道爷的声音低沉下来，“此体质需以元族秘法觉醒，否则体内积聚的鸿蒙之气会在十四岁反噬，爆体而亡。”
“看这少年的骨龄，距离十四岁生辰，恐怕不足三个月了。”
东方煜尘心中一震，再次看向院中那个将偷来的饼分给同伴的少年。
月光洒在他单薄的身躯上，投下一道细长而倔强的影子。
“元族皇脉最后的血脉，竟沦落至此，靠偷窃度日……”
道爷虚影抬手就敲了东方煜尘一记：“傻小子，灵族秘法我正好知晓一二。”
“这等良才美质，若是因无人引导而陨落，岂不是暴殄天物？快去！”
东方煜尘揉了揉被敲的额角。
无奈地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他还是整了整衣袍。
从墙头翩然落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落中。
正低头收拾着饼屑的阿禹猛地抬头，眼中紫意大盛。
下意识地将几个年幼的孩子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你是谁？”
月光下，东方煜尘看清了少年的全貌。
尽管脸上沾着污垢，衣衫破旧。
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如同暗夜中的星辰，清澈而坚定。
更让东方煜尘在意的是，少年周身隐隐流转着一股难以察觉的鸿蒙气息。
与这凡俗的院落格格不入。
“我名东方煜尘。”
他语气平和，目光扫过少年护在身后的孩子们。
“方才在街上，看见你身手不错。”
阿禹的警惕丝毫未减，他微微躬身。
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击的小兽：“那些饼……我会赔的。但现在没有钱。”
“我不是来追饼的。”
东方煜尘轻轻摇头，指尖一缕剑气悄然浮现。
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我是为你而来。”
看到那缕剑气，阿禹瞳孔猛缩。
护着孩子们后退了半步：“为我？”
“你的体质特殊，若无人引导，活不过今年。”
东方煜尘直言不讳。
注意到少年在听到这话时身体微微一僵，但眼神依旧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