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狼图腾壮汉派出的战士离去不过片刻功夫。
谷口前方的空间便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起来。
下一刻,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踏出虚空,出现在东方煜尘与洛十一面前。
来者是一位女子,身着一件样式极其古朴、以不知名暗色织物织就的长裙,裙摆上绣着早已褪色却依旧能看出玄奥轨迹的日月星辰图案。
她脸上覆盖着一副同样古老、雕刻着繁复藤蔓与鸟兽纹路的木质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同幽潭、仿佛能看穿岁月流逝的眼眸。
一头银白的长发,如同流淌的月华,披散在身后,与她古朴的裙装形成一种奇异而和谐的美感。
她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但当她出现时,连那狼图腾壮汉和所有蛮族战士都立刻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恭敬无比地齐声道:
“参见大祭司!”
这位,便是磐石部落的最高领袖,大祭司!
大祭司的目光透过古老的面具,落在东方煜尘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含着洞悉一切的力量。
她开口,声音空灵而悠远,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
“小友,想进入我们族地,并不是你散发出能与祭坛共鸣的气息,就能证明你拥有资格的。”
她的话语很直接,点明了即便东方煜尘刚才引动了石像和祭坛的异象,在她看来,也未必就是他们等待了万古的那个人,或者足以取走圣物。
东方煜尘面对这位气息深不可测的大祭司,神色依旧从容。
他知道,仅凭一丝气息的引动,确实难以让这等存在彻底信服。
“既然气息不足以证明,” 东方煜尘淡淡开口,“那便让‘它’亲自来证明吧。”
话音未落,他心念一动。
霎时间,一股难以形容的苍茫、古老、仿佛承载了无数纪元剑道文明的磅礴气息,骤然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
一道虚幻的、却凝实无比的碑影,自他眉心识海缓缓浮现,由虚化实,最终悬浮于他的身前!
那碑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开的色泽,其上似乎铭刻着无数细密到无法辨认的古老剑纹,仅仅是它的出现,就让周遭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天地法则都为之退避!
剑碑!
就在这剑碑出现的刹那——
“铮——!!!”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激昂、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剑鸣,猛地自部落最深处的祭坛方向冲天而起!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色剑光撕裂长空,与东方煜尘身前的剑碑虚影遥相呼应!
“嗡嗡嗡——!”
谷口那两尊异兽石像再次剧烈震颤,眼眶中的红芒彻底被银光取代,甚至发出了类似朝拜般的低沉嗡鸣!
不仅仅是石像,整个磐石部落范围内,所有绘制在建筑、器物乃至战士身上的图腾,都在这一刻齐齐亮起了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迎接它们的君王归来!
一股浩瀚、纯正、源自造化剑主本源的无上剑道威压,笼罩了整个山谷!
所有的蛮族战士,包括那狼图腾壮汉,在这股威压之下,都感到自身血脉在沸腾,在欢呼,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激动让他们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跪伏下去!
这是他们世代守护的信仰源头,是烙印在他们血脉深处的至高印记!
大祭司那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眸,在剑碑出现的瞬间,终于剧烈地波动起来!
她透过面具,死死地盯着那悬浮的剑碑虚影,感受着那与她血脉、与部落图腾、与祭坛圣物同源而出、却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剑道气息!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喃喃道:
“剑碑……真的是……剑碑传承……”
这一次,再无任何怀疑!
能够引动祖灵石像、引动部落所有图腾,更能与祭坛深处的圣物碎片产生如此强烈共鸣的,唯有真正的剑碑核心!
这是做不得假的,是任何外人都无法伪造的,属于造化剑主的至高信物!
大祭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震撼。
她缓缓抬起手,对着东方煜尘,做出了一个古老而庄重的礼节,那是磐石部落对最高贵客人的迎接之礼。
她的声音恢复了空灵,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如释重负的感慨:
“尊贵的剑碑执掌者,磐石部落大祭司——银胧,代表全体族人,欢迎您的归来。”
“请随我入谷。”
大祭司银胧侧身引路,东方煜尘微微颔首,迈步跟上。
洛十一紧随其后,他能感受到周围那些蛮族战士投来的目光已经从不善与警惕,转变为了一种混杂着好奇、敬畏与隐隐期盼的复杂情绪。
穿过谷口,踏入磐石部落的内部,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原始的蛮荒气息扑面而来。
巨大的石屋与木屋依山而建,粗犷的线条充满了力量感。
许多部落民从屋中走出,无论男女老幼,身上大多绘有图腾,他们静静地站在道路两旁。
目光聚焦在东方煜尘身上,尤其是在他身前那尚未完全收敛的剑碑虚影上停留,眼神中充满了与守卫们相似的激动与虔诚。
道路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蜿蜒向上,直通山谷最深处。
沿途可以看到一些用巨石垒砌的简易祭坛,上面摆放着兽骨、草药和一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矿石,香烟袅袅。
行走在这沉默而庄重的欢迎队伍中,大祭司银胧空灵的声音在东方煜尘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穆:
“尊敬的新一任剑主,” 她用了这个称呼,显然已经认可了东方煜尘的身份。
“我知道,您是为祭坛深处的那块碎片而来。它沉寂在此,已等候了太久太久的岁月。”
她的语气微微一顿,带着某种无奈与坚定。
“但是,取出碎片,需要您亲自去往祭坛核心。我们……无法帮助您,甚至无法靠近那里。”
东方煜尘目光微动,看向她:“有何阻碍?”
银胧解释道:“并非人为设置的阻碍。而是那块碎片本身,以及祭坛周围残留的剑主意志。”
“除了被剑碑认可的真正执掌者,任何试图靠近或触碰碎片的存在,无论是谁,都会引动碎片自主反击与剑主意志的排斥。”
“那是源自本源的守护,我等虽为战卫后裔,血脉中留有忠诚烙印,却也无法逾越。”
她抬手指向山谷最深处,那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氤氲之光中,隐约可见一座最为高大、通体由某种黑色巨石垒成的金字塔形祭坛轮廓。
“通往祭坛核心的最后一段路,被称为‘剑痕古道’。其上弥漫的剑意与碎片散发的威压,会随着深入而不断增强。唯有依靠您自身与剑碑的共鸣,才能抵御并前行。”
“这是剑主留下的考验,也是对您资格的最终确认。”
银胧转头,面具下的目光深邃地看了东方煜尘一眼,“我们所能做的,唯有在此等候,并为您祈祷。”
她的意思很清楚,这最后一步,必须由东方煜尘独自完成。
这是专属於剑碑执掌者的试炼,外人无法插手,即便是他们这些守护者后裔。
东方煜尘闻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丝了然。
如此重要的核心碎片,若没有相应的考验与门槛,反倒奇怪了。
“我明白了。”
他语气平静,目光已然投向那远处的黑色祭坛,眼神锐利而坚定,“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去取。”
他脚步未停,继续沿着青石路向前。
洛十一在身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握紧了剑柄,选择相信。
他知道,这是属于尘兄的道路。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部落民逐渐减少,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
前方,道路的尽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广场中央,便是那座高达百丈的黑色金字塔祭坛。
祭坛的基座庞大,通体由不知名的黑色巨石砌成,石头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天然纹路,仔细看去,那些纹路竟隐隐构成了一幅幅模糊的持剑演武图案。
一股苍凉、古老、而又锋锐无匹的剑意,如同沉睡的巨龙,从祭坛深处弥漫开来,让人心神凛然。
而在祭坛的底部,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那便是“剑痕古道”的入口。
洞口边缘光滑,仿佛被利刃切割而成,内部漆黑一片,唯有丝丝缕缕凝练如实质的银色剑意如同雾气般从中流淌而出。
仅仅是站在洞口前方,洛十一就感到皮肤一阵刺痛,自身的庚金剑意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不得不全力运转才能抵抗。
可想而知,洞内的压力将会是何等恐怖。
东方煜尘在洞口前停下脚步,对银胧和洛十一道:“你们在此等候。”
说罢,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了那幽深的洞口,身影瞬间被浓郁的剑意雾气吞没。
接下来,他将独自面对剑主留下的考验,走向那块沉寂万古的剑碑碎片。
而洛十一与整个磐石部落,只能在外面,静静等待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