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什么鬼?”
他低骂一声,真他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昨夜那失控贴近后的尴尬,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心底,此刻梦境将这隐秘的悸动无限放大、扭曲,搅得他心神不宁。
不能再躺着了。
他像做了贼一样,蹑手蹑脚地翻身下炕,冰冷的土炕沿瞬间激得他一个哆嗦,神智彻底清醒了几分。
快速地从炕角的木箱里翻出一条干净的粗布内裤,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条被弄脏的贴身衣物。
像是拿着什么烫手的、见不得人的罪证。
动作迅捷而无声,几乎是用气声在操作。
推开自己房门时,他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隔壁的房间里还一片寂静,也只有小火苗在窝里轻轻翻身的细微声响。
很好。
快步溜进厨房。
寒冷瞬间包裹了他,但此时冰冷的空气反而让他紊乱的心跳稍微平复。
角落的大水缸里结着一层薄冰。
他咬着牙,舀起一瓢刺骨的凉水,就着微弱的天光,狠狠搓洗起来。
冰凉的水刺得他手指关节生疼,却也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那股源自下腹、盘踞在梦中的燥热。
这鬼天气,衣服洗了根本晾不干,只能放在炉子上慢慢烘干。
若是丢到外面院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冻成硬邦邦的冰坨。
他拧干内裤,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敢立刻放到堂屋那唯一能生火的大灶上去烤。
万一嫂子先起来看到,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毕竟这天气,哪有只换洗内裤的啊。
苏清风自己都没这习惯。
他踮着脚走到连接堂屋的厨房侧墙边,那里为了保温,墙壁较厚,里面嵌着烧炕的烟道。
平时烟道外壁就是温热甚至是烫手的。
他用手指试了试温度,还行。
他飞快地将拧干的湿内裤搭在烟道墙壁上方一个不起眼的木楔子上,指望着炕火的余温能慢慢将它“捂”干。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吐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解决完了这桩紧急事务,晨练的时间到了。
厨房空间不大,冰冷的地面有些冻脚。
他脱下外面厚重的旧棉袄,只穿着单薄的夹袄,活动开冻得有些僵硬的关节。
深冬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清晰的刺痛感。
他先做起俯卧撑。
最初只能做个几十个就手臂酸软,气息不匀。
如今,随着身体素质增强并持续锻炼,他的手臂肌肉如同蓄力的弓弦,每一次下沉和撑起都带着稳定的力量感,胸腔随着呼吸起伏,每一次动作都标准而充满韧性。
“两百八十七、两百八十八……”
汗水开始从额角、鬓边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俯卧撑达到三百整。
他没有停下,气息只是稍微急促了些。
紧接着换成卷腹。
双腿曲起,双手枕在脑后,核心力量爆发,将上身带动离开冰冷的地面,每一次卷腹都感受到腹肌有力的收紧与拉伸。
“两百五十五……两百五十六……”
冰冷的空气被他大口吸入,灼热的气息又呼出,在厨房里形成淡淡的白雾。
就在他沉浸在身体的节奏中,意识放空,努力对抗着残余的梦境和尴尬时,厨房那扇沉重的、带着门闩的木门,发出轻微沉闷的“咯吱”声。
门轴转动,带进一股更凛冽的寒气,也打破了厨房原有的、只有苏清风锻炼时粗重喘息和动作带风的孤寂。
王秀珍端着一个小搪瓷盆走了进来。
显然也没料到这么早,苏清风就来厨房里了。
她也知道苏清风每天会锻炼,只是昨晚没睡好觉,起来的有点早。
估摸着酥清风也是没睡好。
“昨天是不是对清风做的有点过分了?”王秀珍心里想着,但很快否定了。
要是真被这小家伙亲了,今天才麻烦了呢。
随即,她的视线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滑向他身后的墙角。
那块搭在烟道木楔子上,虽然经过搓洗拧干,在昏暗晨光下却依然能看出颜色最深重之处的布料轮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住了。
厨房里只剩下炉膛里昨晚未熄灭完全的几块炭火余烬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哔啵作响的声音。
王秀珍的脸颊,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染上了一层红晕。
那红霞迅速蔓延,从耳根直烧到脖颈深处。
昨夜,就在隔壁那个同样狭小的房间里,那失控的瞬间,他粗重的呼吸、滚烫的手掌、炽热眼神带来的冲击,比寒冬的北风更凛冽,让她整整一夜辗转难眠。
慌乱中,视线无处安放,最终死死盯住了手中的搪瓷盆底。
苏清风也完全僵住了。
卷腹的动作停留在半程,腰腹用力绷着,像个滑稽的雕塑。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带着咸涩的味道流进嘴角。
嫂子看到了!
看到了他搭在那里的东西!
那无比明显的“证据”!
“嫂子,今天这么早,我这是想着这么多天没洗澡呢,就换洗一下。”
王秀珍点了点头,“嗯嗯。”
说完,她几乎是垂着头,避开了苏清风身体的所有部位,侧着身子,以一种近乎僵硬和防御的姿态,挪步走向墙角那口半人高的粗陶面缸。
王秀珍沉默地放下搪瓷盆,用力掀开沉重的、盖着用来防潮防鼠的木板盖。
面粉特有的、干燥微甜的气息弥漫开来。
王秀珍拿出里面的小葫芦瓢,探身舀了一大瓢雪白的面粉,“哗”的一声倾入盆中。
这声音打破了死寂,却并没有化解凝重。
王秀珍开始用瓢继续舀面,动作机械,像是只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转移那无所适从的注意力。
面粉落入盆中,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她低垂着头,专注地看着盆里的面粉,却不敢抬起眼皮看身边那个身影一眼。
苏清风保持着那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姿势,手臂已经有些酸麻。
他不能让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继续下去。
苏清风想要道歉。
身体微微放松下来,转向面缸的方向。
“嫂子……”
几乎是同时,王秀珍的动作也猛地一顿。
她没有抬头,但舀面粉的瓢停在半空。
抢先一步,开了口:“清风。”
王秀珍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盖过了苏清风的起头。
“昨晚的事,就当……”
她停顿了一下。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以后……以后你可别……别再那样了。”
这番话她似乎在进门之前,就已经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咀嚼、排练了无数遍。
她把“别再那样”这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既是说给他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嫂子!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王秀珍听着苏清风斩钉截铁的话。
像一块冰冷沉重的石头,砸向王秀珍的心湖。
王秀珍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手中握着的葫芦瓢边缘,因为用力过度而深深地陷进她粗糙的指腹里。
有一股子莫名的失望。
“……嗯。”
她的回应只有一个字,低哑得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嫂子,今天做什么吃的?”
“面疙瘩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