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墨尘追入雾海，夜渊魔气扰其感知
赤色戈壁之上，怒吼声卷起灼热的尘浪，久久不散。
墨尘站在那片被自己一掌轰得粉碎的岩壁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伸出手，指尖拂过山体深处坚硬的岩层，那上面冰冷光滑，再无半分通道存在过的痕迹。
竟让那孽障给逃了。
身为凌霄宗专司追缉的“猎犬”，这无疑是奇耻大辱。宗门耗费巨大代价，才推算出那孽障的大致方位，并由他亲自下界追捕，本以为是手到擒来之事，不想竟在此地失了手。
那条通道的出现与消失都透着诡异，仿佛是这秘境本身设下的陷阱，专门用来戏耍他这种闯入者。
他闭上双眼，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一遍又一遍地扫过这片区域。然而，那孽障的气息，就像是滴入大海的一滴墨，被一股更为庞大、更为粘稠的力量彻底稀释、掩盖，再也无法精准捕捉。
是那片雾。
墨尘睁开眼，望向地缝深处翻涌不休的浓雾，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即便是他，也能感觉到那片雾海中蕴含的隔绝之力，贸然闯入，恐怕连方向都难以辨别。
但放弃，更不可能。
他盘膝坐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罗盘。罗盘之上，铭刻着繁复的星轨符文，一根细如牛毛的指针正漫无目的地缓缓转动。墨尘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蕴含着精纯木系灵力的血液，滴落在罗盘中央。
“寻踪引，敕！”
他低喝一声，双手结印。那滴血液迅速被罗盘吸收，原本乱转的指针猛地一颤，随即开始以一个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的速度，指向那道地缝的深处。
很好，只要还有一丝气机牵引，哪怕隔着一座山，一片海，他也能把那孽障揪出来！
墨尘全神贯注，将自身的灵识与罗盘相连，试图穿透那层层浓雾的阻碍，重新锁定顾盼的位置。
……
遥远到不知隔了多少界域的魔界深处，一座悬浮于无尽深渊之上的黑色神殿内。
夜渊正端坐于王座之上，单手支着下颌，百无聊赖地看着下方殿前广场上两头魔龙为了争夺一块血食而撕咬。忽然，他面前虚空中悬浮着的一枚黑色晶石，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其上倒映出的微弱光点，黯淡了几分。
那是他留在顾盼身上的一缕极淡的魔气印记，微弱到连顾盼自己都无法察觉，却能让他大致感知到她的安危。
光点黯淡，意味着她受了伤，且正处于危险之中。
夜渊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魔瞳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壁垒，看到了雾隐秘境中发生的一切。他看到了那片赤色戈壁，看到了正盘膝施法的墨尘，以及他身上那股再熟悉不过的，属于凌霄宗的伪善气息。
“凌霄宗的走狗，鼻子倒是挺灵。”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指尖在冰冷的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比深渊还要纯粹的黑色魔气，自他指尖逸出，瞬间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他便重新靠回王座，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继续饶有兴致地观赏起那两头魔龙的血腥厮杀。
……
雾隐秘境，戈壁之上。
墨尘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片雾海的隔绝之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他的灵识每深入一分，都要耗费巨大的心神，感觉就像在泥沼中游泳，举步维艰。
青铜罗盘上的指针，依旧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顽强地向着目标方位偏转。
就快了，就快要重新锁定了！
墨尘心中一喜，正欲加大灵力输出。
就在此时，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诡异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这股气息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纯粹，就像是在一碗清水里，突兀地滴入了一滴墨。它不带杀意，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的对立与不祥，让墨尘的神魂本能地感到一阵刺痛与排斥。
魔气？！
墨尘心中剧震，神识猛地收回，警惕地扫向四周。
这秘境之中，怎么会有魔气的存在？难道有魔族潜入？还是说，这雾海之下，封印着什么上古魔物？
他全神戒备，然而那丝魔气却又在他收回神识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是错觉吗？
墨尘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他不敢大意，分出一半心神警戒四周，另一半则重新连接罗盘，继续追踪。
可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努力，罗盘上的指针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开始疯狂地乱转，时而指向地底，时而指向天空，再也无法稳定下来。他与顾盼之间那最后一丝气机感应，被彻底掐断了。
“混账！”
墨尘低骂一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不知道，那缕转瞬即逝的魔气，早已如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污染了他用来追踪的灵力印记，彻底扰乱了罗盘的感知。
他此刻只当是这片诡异的雾海，拥有干扰天机的能力。
看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墨尘收起罗盘，站起身，目光冷冽地注视着那深不见底的地缝。他走到地缝边缘，不再犹豫，纵身一跃，整个人如同一块陨石，坠入了那片无尽的浓雾之中。
他就不信，凭他金丹一层的修为，还闯不过这区区一片雾海！
……
雾海深处。
顾盼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她正盘膝而坐，全力消化着脑海中那部《破界生灭术》带来的庞大信息。
上古修士的传承浩瀚如海，即便只是残卷，其中蕴含的空间至理也远非她现在的境界所能完全理解。她只能囫囵吞枣般，先将那些玄奥的符文和阵图强行记忆下来，留待日后慢慢参悟。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终于将最后一枚符文烙印在识海深处时，才疲惫地睁开了双眼。
体内的伤势，在灵力的自行运转下，已经恢复了五成左右，但金丹之上，依旧能看到几道细微的裂痕，那是被墨尘的木神降震伤的根基。
她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这片死寂的环境。
浓雾粘稠如水，将声音、光线、灵识尽数吞噬，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感。这里是绝佳的藏身之所，却也可能是一座无法逃离的牢笼。
墨尘那样的猎犬，绝不会轻易放弃。他现在，或许就在雾海外围，用各种方法试图锁定自己的位置。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仅仅是恢复伤势，还远远不够。
她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在墨尘的追杀下，从容地找到界域石，并开启传送阵。
顾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储物袋上。心念一动，一枚通体晶莹、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果实，出现在她的掌心。
正是雾灵果。
果实一出现，周围粘稠的雾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争先恐后地朝着果实汇聚而来，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旋。果实内部，精纯到极致的灵气正在缓缓流淌，散发出诱人至极的清香。
仅仅是托在手中，顾盼便感觉自己金丹上的裂痕，都有了一丝被滋养的舒缓感。
她毫不怀疑，只要将这枚果实吞下，她的冰灵根，必然能突破桎梏，从黄品巅峰，一举踏入玄品之列！
到那时，她的实力将迎来一次质的飞跃。
可眼下，她身受内伤，又处于这危机四伏的未知之地，并非是冲击境界的最佳时机。一旦在融合灵果能量的紧要关头，被墨尘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顾盼的目光，穿透重重浓雾，望向雾海的更深处。
噬灵古戒传来的那股微弱悸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始终指引着一个方向。第一枚界域石，就在那里。
富贵险中求，机缘亦是如此。
在这吃人的修仙界，瞻前顾后，只会错失良机，最终沦为他人脚下的枯骨。
一抹决然，在顾盼的眼底深处悄然凝聚。她不再有丝毫犹豫，将另外两枚雾灵果取出，在身旁布下一个简单的警戒阵法，聊胜于无。
随后，她托起掌心那枚光华流转的雾灵果，缓缓地，送到了唇边。
冰凉的果皮触碰到嘴唇，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冽气息，瞬间涌入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