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辰中举的喜气尚未在战王府完全散去,另一股带着铁血与荣耀的风,便从军营吹来,再次为这座日渐煊赫的府邸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神机营校场,旌旗招展,气氛肃穆。
今日并非大规模操演,却聚集了不少中高级将领。兵部下达的擢升令,即将在此宣读。许多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队列前方那个格外年轻、身姿却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影——墨云锋。
不过短短一年多光景,这个曾经在京中有着“小霸王”名号的战王府二公子,已然脱胎换骨。皮肤晒成了健康的麦色,眉宇间的跳脱浮躁被沉稳锐利所取代,一身戎装衬得他肩宽腰窄,站在那里,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精悍之气。
他入神机营时间不算最长,但进步之神速,训练之刻苦,有目共睹。尤其在最近几次内部演武和针对边境骚扰的小规模清剿中,他表现出的勇猛、果决以及对新式火器运用的独特见解,都让人印象深刻。当然,无人敢忽视他背后那位已然重掌兵部、威望更胜从前的父亲——战王墨骁珩。但即便是最苛刻的将领也不得不承认,墨云锋能站稳脚跟,靠的绝不仅仅是父辈余荫。
兵部来的官员展开公文,朗声宣读。一系列常规的职务调整后,念到了最关键的部分:
“……神机营见习尉官墨云锋,训练刻苦,屡有优异表现,前番清剿边境马匪,身先士卒,毙敌三人,俘获五人,并献改进火铳射击阵列之策,卓有成效……特,擢升为神机营校尉,领甲字队……”
“校尉”二字一出,校场上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
校尉!虽是低级军官,但已是有品阶、能独立领兵的实职!墨云锋才多大?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这在大周军制中,堪称破格提拔,前所未有!
一道道目光瞬间变得复杂无比,有震惊,有羡慕,有审视,自然也少不了隐藏的嫉妒。如此年轻的校尉,其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墨云锋本人,在听到任命时,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紧握的拳头上青筋微显,但他迅速压下翻涌的情绪,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坚定:“末将墨云锋,领命!定当恪尽职守,不负朝廷厚望!”
那沉稳的气度,洪亮的声音,让人几乎忘了他还是个半大少年。
授衔仪式简单却庄重。当那代表校尉身份的肩章和腰牌被佩戴到他身上时,墨云锋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这不是靠着父亲权势得来的虚名,这是他用汗水、伤痕,以及在演武场上一次次被打倒又爬起的坚持,一步步挣来的认可!
消息传回战王府,引起的轰动不亚于墨云辰中举。
“校尉?!二哥当校尉了?!”墨云柔正在核对账目,闻言惊得算盘都拨错了珠子,小嘴张成了圆形。
墨玉琳更是直接蹦了起来,抓着来报信的小厮连连确认:“真的?锋儿真的当上校尉了?哎呦我的老天!咱们家这是要文武全才啊!”
连一向沉稳的墨云辰,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对前来道贺的虞怀瑾说:“二弟夙愿得偿,孩儿为他高兴。”
虞怀瑾心中亦是激动万分,她看着眼前报喜的管家,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曾经在街上与人打架、浑身是伤却倔强不服管的少年。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道路,并且走得如此坚定出色。
“好,好!赏!府中上下,皆有赏!”虞怀瑾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是喜悦的。
晚膳时分,墨云锋穿着一身崭新的校尉常服回到了王府。那身剪裁合体的军装,将他衬得愈发英姿勃发,眉宇间是掩不住的意气风发,却又比往日多了几分沉凝。
“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他大步走进花厅,声音洪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尤其是那显眼的校尉肩章。
墨玉琳第一个冲过去,围着他转了两圈,啧啧称奇:“了不得,了不得!咱们家锋儿如今也是军官老爷了!”
墨云柔抿嘴笑:“二哥穿这身真精神!”
墨云辰含笑点头:“恭喜二弟。”
墨骁珩坐在主位,目光落在次子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到他挺直的脊梁和眼中尚未完全平息的锐气与激动,微微颔首,沉声道:“嗯,有点样子了。校尉之职,非是终点,而是起点。往后,更需谨言慎行,勤勉王事,莫要坠了墨家军的威名。”
语气依旧严厉,但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欣慰与骄傲,却未能逃过虞怀瑾的眼睛。
“是!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墨云锋抱拳,声音铿锵。他转而看向虞怀瑾,眼神孺慕,“母亲,孩儿没给您丢脸。”
虞怀瑾走到他面前,替他正了正本就很端正的衣领,眼中水光潋滟,柔声道:“娘的锋儿,从来都是好样的。只是军中艰苦,日后更要照顾好自己。”
“母亲放心!”墨云锋重重点头。
这一晚的战王府,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长子文采斐然,科举连捷;次子武艺超群,年少授衔。一文一武,交相辉映,将“战王府”这三个字的内涵,拓展得更为深厚广博。
京城之中,关于战王府“次子授衔,最年轻校尉”的消息,也如同长了腿一般飞速传播。
“了不得!战王府二公子,才十五六吧?就当上校尉了!”
“虎父无犬子啊!战王当年也是年少从军,声名鹊起!”
“这墨家……真是要逆天了!文有状元之才的世子,武有少年校尉的次子,还有个点石成金的三小姐……这战王妃,怕不是个送子娘娘兼点化神仙吧?”
“嘘……慎言!没见上次妄议王妃的那几位夫人是什么下场?”
惊叹声、议论声再次席卷街头巷尾。战王府的声望,因着这接连不断的喜事,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垒越高。如今已无人再敢轻易小觑这个曾经濒临衰败的王府,它的根基,在墨骁珩的回归和子女们的卓越表现中,被夯实得无比坚固。
而此刻,在遥远的湘西谢家,听着京城传来的一个比一个更令人心惊的消息,虞怀姝将自己关在房中,连摔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边的悔恨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战王府内,华灯璀璨。墨骁珩与虞怀瑾并肩站在廊下,看着庭院中嬉笑打闹的儿女们。
“咱们的孩子,都长大了。”虞怀瑾依偎着他,轻声感慨。
墨骁珩揽紧她的肩膀,目光悠远:“是他们自己争气。”他低头看她,声音低沉而肯定,“但若非有你,这个家,不会有今日。”
虞怀瑾抬头,与他相视一笑。
家宅兴旺,根基深植。这并非一句空话,而是由他们夫妻同心,与孩子们共同努力,用汗水、智慧与爱,一点一滴构筑起来的,坚不可摧的堡垒。而次子授衔,不过是这堡垒之上,又一面迎风招展的、象征着力量与未来的鲜明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