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六年夏末。
齐嫔母子的失败,不仅没让端妃收敛,反而让她更加焦躁和坚定。温宜愈发得宠,皇后地位稳固,她再不动手,恐怕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既然直接动温宜风险太大,那么……让温宜“自然”地需要一个新的、更“合适”的抚养者呢?比如,让曹嫔“意外”身亡。
但这个“意外”必须天衣无缝,绝不能引火烧身。
她想到了被皇帝厌弃、充满怨愤而又愚蠢易控的齐嫔(即使被禁足,仍有些许渠道),以及那个同样对曹嫔母女得宠心怀不满的丽嫔。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把更“干净”、更意想不到的刀。她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因为求情失败而战战兢兢、又正值青春躁动期的三阿哥弘时。
弘时愚蠢,冲动,且此刻内心充满了对皇阿玛“不公”的隐晦怨气,以及对自身处境的不安。
这是最好的利用工具。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她要利用弘时,制造一场针对曹嫔的“意外”,而这场意外,看起来必须像是弘时因被训斥后心怀不满,迁怒于得宠的曹嫔母女所致。
端妃设法通过极其隐秘的途径,让人在弘时耳边吹风。话语经过精心设计,看似关心,实则挑拨:
“三阿哥真是委屈,不过是为生母求个情,皇上竟发如此大的火……”
“唉,也难怪,皇上如今眼里只有温宜公主,连带着曹嫔都水涨船高。到底是会生养、又会邀宠的好啊……”
“听说曹嫔私下里还嘲笑三阿哥您愚钝,比不上四阿哥机灵,连带着齐嫔娘娘都……啧啧。”
“若没有曹嫔母女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或许皇上对您和齐嫔娘娘也不会如此严苛……”
这些话语,如同毒液,一点点渗入弘时简单而苦闷的内心。他本就因求情失败而羞愤,如今更将原因归咎于曹嫔母女的“得宠”和“挑拨”。一种扭曲的怨恨开始滋生。端妃的人见状,又“无意”中透露曹嫔每日傍晚有在御花园固定路线散步的习惯,且那时人迹渐稀……
雍正虽训斥了弘时,但静下心来,也不免对长子的教育感到忧心。他召见宜修,商议道:“弘时年纪不小,心性却如此浮躁愚钝。皇后看,是否该为他择一严师,再指一门得力妻族,加以约束引导?”
宜修心中明了,皇帝这是对弘时失望,但又不能完全放弃。
她沉稳应答:“皇上思虑周全。三阿哥确需良师益友。至于福晋人选,家世品性最是要紧,需得端庄贤淑,能辅佐阿哥向上。”
宜修并未直接推荐人选,而是将选择权交还皇帝,同时表明支持态度。心中却警铃微动,弘时刚被训斥,皇帝此刻提起他的婚事,恐会刺激到那个蠢钝的孩子。
与此同时,曹嫔因温宜得宠,心情放松不少,每日傍晚带着温宜在御花园散步已成习惯,享受着难得的亲子时光和夏日清凉。她并未察觉,暗处已有毒蛇盯上了她。
夏末黄昏,御花园湖边的石子小径上,曹嫔牵着温宜的手,慢慢走着,欣赏着落日余晖下的荷塘。温宜叽叽喳喳地说着白日里学的诗词,童声稚语,充满欢乐。曹嫔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全然不知危险临近。
在不远处的假山后,三阿哥弘时带着两个贴身的小太监,正鬼鬼祟祟地窥视着她们。弘时脸上交织着紧张、愤怒和一丝狠戾。他想起“听来”的那些话,再看曹嫔母女悠闲的模样,只觉得无比刺眼。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盘旋:让她们吃点苦头!吓唬她们一下!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他看准了曹嫔前方一段靠近湖岸、路面有些湿滑的小径,对身边的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太监面露惧色,但在弘时的威逼下,只得硬着头皮悄悄绕了过去。
曹嫔和温宜渐渐走近那段路。就在曹嫔一脚踏上有些青苔的湿滑石块时,躲在树丛中的小太监猛地弹出一个小石子,精准地打在了曹嫔的膝窝!
“啊!”曹嫔猝不及防,痛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直直朝着湖面栽去!她下意识地松开了牵着温宜的手,生怕把女儿也带下去。
“额娘!”温宜吓得大哭。
眼看曹嫔就要落水,一道身影急速闪过,稳稳地拉住了曹嫔的胳膊,用力将她拽了回来!曹嫔惊魂未定,瘫坐在地,抬头一看,救她的人竟是近日时常在附近巡逻的御前侍卫(阿克敦为皇后提点后皇帝暗中安排保护温宜公主)。
那侍卫目光锐利地扫向假山方向,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假山后一阵慌乱脚步声,弘时和小太监仓皇逃窜的身影隐约可见。
曹嫔搂着吓坏了的温宜,看着弘时逃离的方向,再回想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意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绝不是简单的意外!是有人要她的命!而目标,很可能就是她怀里的温宜!
曹嫔被侍卫护送回住处,仍浑身发抖。温宜受了惊吓,抽泣不止。御医前来诊治,确定曹嫔只是扭伤脚踝,温宜并无大碍。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长春仙馆。宜修闻言,眼神骤冷,吩咐剪秋:“去,告诉曹嫔,好生安抚公主,本宫自有主张。”同时,立刻派人去查弘时当时的行踪和那两个小太监。
世兰在一旁气得跳脚:“定是齐嫔那个毒妇指使的!弘时那小子竟敢如此大胆!娘娘,绝不能轻饶了他们!”
宜修按住她:“稍安勿躁。证据确凿之前,不可妄下结论。”她心中已有猜测,端妃,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吗?这次,定要让你露出马脚!
而此刻,在曹嫔住处,惊魂未定的她紧紧抱着女儿,皇后那句“自有主张”让她如同吃了定心丸。
她看着怀中渐渐睡去的温宜,眼中只剩下后怕与更加坚定的决心:皇后娘娘,臣妾和温宜的命,以后就托付给您了!
从此以后曹嫔的心已经紧紧靠向景仁宫。
宜修的手上又多了一个砝码和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