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皇宫的琉璃瓦在初夏的阳光下泛着暖光,朱红宫墙内,两年未归的太子花玄宿正立于昭阳殿中。
他身着一袭月白锦袍,领口袖缘绣着暗金流云纹,身姿挺拔如青松,那张脸却带着几分异域风情。
眉骨高挺如刀削,眼窝微陷,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像盛着西域的暖阳,鼻梁笔直,唇线分明,肤色是常年在外奔波晒出的健康蜜色,与宫中养尊处优的皇子截然不同,反倒像位游历而来的异国贵公子。
“多亏有你,本殿总算能北上了。”
花玄宿目光落在乳母怀中的婴孩身上,琥珀色眼眸里漾开几分笑意,语气却带着惯有的散漫,“母后,您也瞧见了,孩儿这两年在外野惯了,实在不是继承大统的料子。不如您和父皇悉心教导幼弟,他年纪小,性子还好雕琢。”
皇后柳眉微蹙,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嗔怪却难掩疼惜:“你这混小子,刚回来就打你弟弟的主意?还不快去御书房请罪!两年前你一声不吭离家出走,朝堂上下乱成一锅粥,你父皇这口气到现在还没顺过来,正等着扒你的皮呢。待会儿认错诚恳些,若是气坏了他,仔细你的皮。”
花玄宿轻笑一声,琥珀色的眸子掠过殿内精致的陈设,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打小我就是你们眼里的多余,这才两年,三弟都抱在怀里了。”他说着朝乳母伸出手,“快把弟弟给我抱抱,有他在,父皇总舍不得当着幼弟的面动粗吧?”
“你这冤家,罢了罢了。”皇后无奈地摇摇头,叮嘱道,“小心些抱,千万别磕着碰着,你父皇把这小家伙宝贝得紧。”
“知道了母后。”花玄宿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中的婴孩,入手软糯温热,他笨拙地将孩子拢在怀里轻轻颠了颠,没想到那周岁大的奶娃娃竟不怕生,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还抓住了他垂在胸前的玉佩。
“哟,笑起来倒也可爱,比皇妹小时候讨喜多了。”
花玄宿低头看着怀里睁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小家伙,眼底的漫不经心柔和了几分。
“走,我的好弟弟,哥哥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虎口脱险。”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孩,转身慢悠悠地朝御书房走去,月白的袍角在走廊的阴影里轻轻晃动。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明黄身影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章间,朱笔批阅的沙沙声里,满是帝王勤政的沉肃。忽有一缕清冽兰香,裹挟着几分散漫不羁的气息,悄然而入,精准地钻入皇帝鼻腔。那是花玄宿独有的味道,纵是隔着重重宫阙,也能让他瞬间辨出。
“逆子,你还敢踏进宫门!”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龙颜震怒,目光如炬般射向门口那抹玉树临风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身影,“老子今日便亲手送你去见你皇爷爷,让他好好教教你何为君臣礼法!”说着,他抓起案上一摞厚厚奏章,正是连日来弹劾花玄宿擅自离京、目无王法的折子,扬手便朝花玄宿掷了过去,纸张破空之声凌厉。
花玄宿却仿佛早有预料,身形未动,唇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倒是他身侧的太子,反应极快,长臂一伸便将他护在怀里,足尖轻点金砖地面,带着他旋身避开,动作行云流水,衣袂翻飞间,尽显储君风范。
“咯咯咯咯咯……哆哆……”
“咯咯咯咯咯,哆哆……棒棒……”
清脆如银铃的笑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御书房的剑拔弩张。
低头不作声的宫人们循声望去,只见花玄宿臂弯里,正趴着个刚满周岁的奶娃娃。
小家伙穿着一身藕荷色锦缎小袄,脑袋上梳着两个软乎乎的小发髻,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拍着肉嘟嘟的小手,咧着没牙的小嘴笑得欢实。
他手腕上戴着的赤金镯子,随着小手挥舞,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倒像是在为太子刚才的动作喝彩。
皇帝见此情景,火气消了大半,却仍板着脸训斥:“你这浑小子,愈发没规矩!怎么把辰辰抱到这御书房来?这地方岂是他能随意来的?若是磕着碰着一根汗毛,你自个去宗人府领罚,不必等朕开口!”
花玄宿站直身子,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那抹散漫笑意不变,语气却带着几分戏谑:“父皇,当年生花衔芷那丫头片子时,也没见您这般紧张宝贝,怎么到了幺弟这儿,就成了心尖上的肉,偏心得也太明显了些吧?”
他说话时,眼神瞟向皇帝,带着几分明知故问的狡黠,全然没有面对帝王的敬畏,反倒像是在跟自家长辈讨价还价。
“放肆!”
皇帝龙眉一蹙,厉声道,“这话是一国储君该说的?莫要失了你的身份!”
他瞪了太子一眼,随即转向花卿辰,“把辰辰给朕,你自个找个凉快的地儿跪着去,没朕的吩咐,晚膳前不许起身!”
花玄宿却也不恼,笑嘻嘻地将怀里的奶娃娃递了过去,动作轻柔,与他平日放荡不羁的模样判若两人。
皇帝接过宝贝幺子,脸上的冰霜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慈爱,语气也放柔了千百倍:“辰辰,今儿在母后宫里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饭?”
小奶娃眨巴着大眼睛,伸出小胖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然后打了个带着奶香味的饱嗝,含糊不清地说:“小宝……乖……吃……哆哆……哆哆。”
他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朝花玄宿的方向晃了晃小手,显然是在跟哥哥分享自己吃得很饱的喜悦。
皇帝见他这般模样,心都化了,低头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哦?小肚子里装了什么好东西,让父皇听听。”说着,便将耳朵凑到花卿辰的小肚子上。
“不……哆哆……哆哆……”
花卿辰却不依,小手推着皇帝的脑袋,小身子扭来扭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正准备跪下的花玄宿,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哆哆”,显然是更想去找哥哥。
皇帝无奈,只得顺着他的意,半蹲着身子抱着他,看向已经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花玄宿,故意逗他:“好,好,带你去找太子哥哥。瞧见没,你太子哥哥不听话,惹父皇生气了,就该跪着反省。”
花玄宿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回宫前便在膝盖上悄悄按上了“跪得容易”,此刻跪得笔直,脸上却不见丝毫痛苦,反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微风从窗外拂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吹散了夏日的燥热,他竟还微微眯起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不是在受罚,而是在庭院里乘凉。
“哆哆……抱……”
花卿辰在皇帝怀里挣了挣,小藕似的短腿蹬了蹬,显然是坐不住了。
皇帝一松手,他便迈着摇摇晃晃的小步子,像只小企鹅似的直奔花玄宿而去,手腕上的金镯子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御书房素日的威严,添了几分鲜活的童趣。
小娃娃跑到花玄宿面前,伸出小胖手,一把抱住他跪着的小腿肚,小脑袋在他裤腿上蹭了蹭,然后就那么乖乖地靠着,偶尔抬起头,冲花玄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花玄宿低头看着怀里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家伙,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花卿辰的小脑袋,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