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纽约，空气中弥漫着圣诞颂歌与肉桂拿铁的甜香，街道两旁的橱窗里堆叠着精美的礼物，节日的喜悦几乎触手可及。在“太平洋资本”顶层那间可以俯瞰城市风景的办公室里，周陌正听着詹妮弗关于圣诞礼物的初步方案。
“boss，根据您的指示和市场调研，”詹妮弗推了推她那副知性的眼镜，将一份文件放在周陌面前，“我初步筛选了几类礼品。面向大多数员工，尤其是女性员工和有家庭的，今年大热的‘椰菜娃娃’（cabbage patch Kids）和‘爱心熊’（care bears）毛绒玩具是安全且受欢迎的选择。‘小马宝莉’（my Little pony）系列也深受年轻女孩喜爱。考虑到实用性和潮流，瑞士斯沃琪（Swatch）手表，色彩鲜艳，设计新颖，单价在35美元左右，作为普及型礼品非常合适。”
她顿了顿，翻过一页：“而对于公司核心管理层，以及别墅那边的核心安保、管家人员，或许可以考虑更具价值感的礼物。摩托罗拉最新推出的dynatAc 8000x移动电话，虽然价格昂贵，接近4000美元，但代表了最前沿的科技，作为特殊奖励能极大提升忠诚度和荣誉感。当然，具体选择哪一档，或者进行组合，还需要您最终定夺。这里是详细的预算分解，包括公司63人及别墅所有人员的清单。”
周陌快速浏览着文件，点了点头：“方案考虑得很周全，詹妮弗。就按这个思路，将椰菜娃娃、爱心熊和斯沃琪手表作为基础选项，让员工可以根据喜好或家庭需要选择其一。核心人员奖励摩托罗拉手机，具体名单你和伊莎贝尔、陈志远商议后报给我。预算没问题，尽快落实采购。”
“明白，boss，我立刻去办。”詹妮弗收起文件，干练地转身离去。安排这样大规模的礼物采购，对她而言是一次展示组织能力的好机会。
然而，就在城市的另一端，小雨所在的曼哈顿那所精英云集的私立学校里，和谐的氛围被一阵不协调的喧嚣打破。
这天午休后，小雨抱着几本艺术史书籍，正准备穿过连接主楼与艺术中心的廊桥。突然，三个身材高瘦、穿着刻意模仿当时流行朋克风格、头发染着几缕刺眼黄毛和红色的亚裔男生，带着一股痞气，拦住了她的去路。他们是本学期刚从韩国转学来的，凭借不错的家世和无所顾忌的作风，很快成了年级里令人侧目的存在。
为首的男生，叫金志炫，双手插在裤兜里，下巴微抬，用带着浓重口音、语法混乱的英语说道：“嘿，你！那个混血的小妞，看你这小模样，挺标致嘛？一个人抱着书，装什么好学生？”他旁边的两人，朴大志和李成敏，发出附和的笑声，目光在小雨精致却冰冷的脸上逡巡。
小雨眉头蹙起，蓝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厌恶，她不想惹事，冷声道：“让开。”
“让开？”金志炫嗤笑一声，非但没让，反而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小雨面前，一股淡淡的发胶味传来，“脾气还不小？知道我们是谁吗？新来的，需要人‘照顾’一下，懂吗？陪我们出去喝杯咖啡，交个朋友，以后在学校里，我们罩着你。”他说着，伸手就想去捏小雨的脸颊。
小雨猛地向后撤了半步，避开那只不怀好意的手，声音更冷：“我说，让开。听不懂英语吗？”
“阿西吧！敬酒不吃吃罚酒！”旁边的朴大志被小雨的态度激怒，骂了一句脏话，“给脸不要脸！志炫哥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他直接伸手，粗暴地想去抓小雨的胳膊，想强行把她拉走。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小雨臂弯的瞬间，小雨动了。她长期跟随周陌练习形意拳筑基，身体反应远比思维更快。只见她脚步如灵鸡踏雪，微微一错，身体侧转，巧妙地让开了抓握，同时右手疾如闪电般探出，食指中指并拢如锋利的鸡喙，精准无比地啄在朴大志手腕的“内关穴”上。这一下，蕴含了形意“鸡形”四把之一的“金鸡啄米”的短促寸劲！
“啊——！”朴大志只觉得手腕如同被真正的铁喙狠狠啄了一口，剧痛伴随着强烈的酸麻感瞬间沿着手臂蔓延，整条胳膊顿时软绵绵地耷拉下来，他捧着手腕，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额头上冷汗直冒。
金志炫和李成敏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漂亮得像瓷娃娃的女孩下手如此狠辣迅捷。
“西八！臭丫头！你找死！”金志炫反应过来，怒骂一声，他自恃练习过几年跆拳道，当即后退半步，一记势大力沉的横踢（????）就扫向小雨的腰侧，腿风凌厉，显然是下了重手。
小雨眼神锐利如鹰，面对这记凶狠的踢击，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如同灵猫般猛地一个矮身滑步，瞬间切入了金志炫的内围。这正是苏明月教她的，对付长距离腿法的要诀——近身！在切入的同时，她的肩膀如同鸡翅抖劲，猛地靠向金志炫作为支撑轴的左腿膝关节外侧。形意拳讲究“打人如亲嘴”，贴身发力，小雨力量虽弱，但用的是巧劲，攻击的又是关节薄弱处。
金志炫只觉得左腿膝盖处传来一股刁钻的力道，重心瞬间失衡，“噗通”一声，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仰面摔倒在地，后脑勺磕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咚”的闷响，眼冒金星。
剩下的李成敏吓得脸色发白，但眼看两个同伴都倒了，他硬着头皮吼叫着冲上来，一记毫无章法的直拳捣向小雨的面门。小雨冷静地抬起左臂格挡，化解掉大部分冲击，右手的“鸡喙”再次闪电般点出，这一次，目标是李成敏右肋下方的“章门穴”。
“呃啊！”李成敏只觉得肋间一阵难以忍受的酸胀剧痛，仿佛岔了气一样，呼吸顿时困难，他闷哼一声，捂着肋骨就蹲了下去，疼得浑身蜷缩，眼泪都快出来了。
从朴大志伸手，到李成敏蹲下，整个过程不到十五秒。走廊里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几个远远围观的学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三个高大的高年级男生，一个捂着手腕惨叫，一个躺在地上呻吟，一个蹲着站不起来，而站在他们中间的，是那个抱着书本、气息微喘、脸颊因运动泛红，眼神却冰冷得吓人的混血女孩。
小雨扫视了一圈地上狼狈不堪的三人，弯腰捡起刚才因动作而掉落的艺术史课本，轻轻掸去封面的灰尘。
“废物。”她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冷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艺术楼的方向，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三个男生羞愤痛苦的哀嚎。
风波并未就此平息。吃了大亏的金志炫三人，如何能忍下这口气？他们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冲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主任！您要为我们做主啊！”金志炫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愤怒，抢先开口，英语流利了不少，显然是早就打好了腹稿，“我们好好地在走廊上走路，那个周小雨，她突然就像疯了一样冲过来骂我们！说我们挡了她的路，是‘肮脏的韩国佬’！”
朴大志举着依旧使不上劲、微微颤抖的手腕，添油加醋：“对啊！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她就动手打人！你看我的手，肯定被她打骨折了！她练过功夫，下手太狠了！”
李成敏也捂着肋骨，龇牙咧嘴地帮腔：“她还用非常种族歧视的语言侮辱我们！说我们不配在这所学校读书！我们只是想跟她理论，她就下这么重的手！主任，这种有暴力倾向还有种族歧视的学生，必须严惩！”
他们颠倒黑白，将小雨描述成一个无故寻衅、言语辱骂、手段狠毒的施暴者，而他们自己则是纯良无辜、备受欺凌的受害者。
教导主任是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名叫理查德·安德森的中年男子。他听着这三个新转来的韩国学生声泪俱下的控诉，看着他们确实显得很“凄惨”的模样，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处理过无数学生纠纷，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尤其是涉及那个叫周小雨的女孩。他隐约知道这女孩背景有些特殊（来自校董事会某位成员模糊的提醒），但具体到什么程度，他并不清楚。如今牵扯到国际学生（还是三个），并且指控涉及“暴力”和“种族歧视”这种敏感话题，让他感到无比棘手。
“去把周小雨同学请到办公室来。”安德森主任对助理吩咐道。
小雨很快来到了办公室，她站得笔直，神情平静，与对面三个显得激动又“痛苦”的男生形成鲜明对比。
“周小雨同学，这三位同学指控你无故辱骂并殴打他们，并且使用了不当的种族言论。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安德森主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公正。
小雨抬起清澈的眼眸，看向主任，声音清晰而稳定：“主任，他们在说谎。是他们先拦住我，用轻浮的语言骚扰我，并且试图强行拉我。这位同学，”她指向朴大志，“是他先动手抓我的胳膊，我只是自卫。我并没有辱骂他们，更没有使用任何种族歧视的语言。在场的其他同学应该有人看到。”
“你胡说！”金志炫激动地打断她，“明明是你先骂人先动手！谁能给你证明？谁看到了？”他环顾四周，眼神带着威胁，之前远远围观的学生此刻都低下了头，不敢作声。
场面陷入了僵局。一方言之凿凿，声称受害且情节严重；另一方坚决否认，指控对方才是挑衅者。没有明确的第三方证人愿意站出来。
理查德·安德森主任感到一阵头痛。他无法轻易判断谁在说谎，但冲突和受伤是事实。按照学校的规定和处理此类事件的常规流程，他不得不做出决定。
无奈之下，他只好采取标准程序：“既然双方说法不一致，并且涉及身体冲突，按照学校规定，需要请你们的家长来学校一趟，共同协商解决这个问题。请你们各自通知家长吧。”
金志炫三人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仿佛已经看到了家长来后对方认错求饶的场景。
小雨抿紧了嘴唇，她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走到办公室角落的电话旁。她熟练地按下了一串号码，那是周陌办公室的直线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詹妮弗和悦耳的声音：“你好，这里是周陌先生办公室，我是詹妮弗。”
“詹妮弗姐姐，”小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但更多的是冷静，“我在学校遇到点麻烦，需要请家长……教导主任让家里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