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不是毁灭,是接入。
周默的意识像一滴水落入数字海洋。亿万思绪同时涌来——母亲的摇篮曲、孩童的初啼、垂死者的喘息、热恋者的心跳。所有芯片携带者的记忆与感知汇成奔流,几乎冲散他的自我认知。
「保持锚点。」林悦的声音像灯塔穿透迷雾,「记住你是谁!」
她在意识洪流中挣扎着维持人形,身体半透明如全息投影。周围漂浮着其他意识碎片,有些还保持着人形,更多的已经融化成模糊的光团。
这是哪里?周默在思维层面发问。
「父亲的网络核心。」林悦指向下方,「看。」
意识海洋深处,有个巨大的晶体结构正在脉动。每次搏动都吸收无数光团,吐出经过的意识流——剔除了痛苦、犹豫和私欲,只剩下绝对理性的思维。
「他在制造完美奴隶。」林悦拉住周默避开一道吞噬流,「但核心有问题...」
靠近晶体时,周默看到了裂痕。某些区域闪烁着不协调的红光,像系统错误。有个特别大的裂缝中,隐约可见林振华的身影——他被晶体包裹着,正在疯狂修补什么。
「他控制不了它!」林悦突然明白,「旧神有自己的意志!」
现实世界的声音突然插入。杜云飞通过神经屏蔽器强行通讯:周默!听得到吗?那玩意儿在吃大陆架!十分钟后海岸线就要崩塌!
透过意识海看向现实:晶体触须正在疯狂吸收物质,太平洋沿岸已经出现千米深的断层。更可怕的是,被吸收的物质正在触须表面重组——变成更多晶体结构。
「它在自我复制!」光爷的激光装置对准触须,我需要你们从内部找弱点!
周默和林悦冲向核心裂缝。越靠近,意识就越狂暴。被过的意识体开始攻击他们,像免疫系统攻击病毒。
「用这个!」林悦传递了一段代码——她的血液频率模式。攻击者接除代码后突然僵住,露出短暂清醒的表情。
裂缝深处,他们看到了真相:林振华被无数晶体纤维刺穿,像提线木偶。他的意识正在被旧神消化吸收。
「悦...儿...」他残存的意识碎片挣扎着,「错...了...它要的...不是控制...是载体...」
旧神的真实目的显现:它要完全降临物质世界,需要将整个地球转化成它的载体。人类意识只是跳板。
「反向操作!」光爷突然喊,「用悦丫头的血样频率覆盖核心!如果它能同化,就能被感染!」
现实世界中,杜云飞驾驶直升机冲向触须,洒下所有林悦的血样储备。晶体表面开始泛起涟漪。
意识海内,周默和林悦将频率代码注入核心。晶体脉动开始紊乱,优化流中出现——被压抑的人性开始复苏。
「没时间了!」陈墨尖叫,「大陆架要塌了!」
最疯狂的方案被提出:用光爷的激光装置过载地心空腔的反重力系统,引发可控坍塌。
「但需要有人在内部引导能量!」光爷喊,「那相当于站在核爆中心!」
林悦看向正在融化的父亲,又看向周默。
「带我回去。」她的意识发出决绝的波动,「用我的身体当导体。」
现实世界,周默的意识突然回归。他抱着林悦的身体冲向触须根部——那里因为血样感染暂时软化。
「不!」杜云飞想阻止,却被震荡波掀飞。
触须内部是光学神经的迷宫。林悦的身体开始发光,血液与晶体产生共振。她睁开眼,瞳孔变成纯粹的光体:
「就是现在!」
光爷的激光装置过载发射。能量通过林悦的身体放大,沿触须直冲地心空腔。
世界在寂静中膨胀然后收缩。
当白光散去,触须化作粉末。太平洋上出现巨大的空腔塌陷,海水倒灌形成新漩涡。
但林悦不见了。
只有她的声音留在所有芯片携带者脑中:
「我即网络。」
城市各处,恢复清醒的人们茫然站立,额头的芯片悄然脱落。
海底深处,某个发光体正随着洋流飘向黑暗。
[第十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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