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琰每往下潜一点，就感觉胸口更闷了，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着他的肋骨，越收越紧。
就算有龙鳞手环化出的光膜保护，骨头还是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像随时会裂开。
山岳战甲表面的银光被压得只剩薄薄一层，和手环的青蓝光膜融在一起，发出蓝银交织的微光，勉强照亮眼前黑沉沉的海水，能见度还不到三丈远。
……
露娜的紫色鱼尾在前方轻轻摆动，像一盏幽幽的指引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白薇紧挨在陆琰身边游动，她眉心的金莲印记被水压挤得只剩一个小光点，忽明忽暗，像随时会被风吹灭的蜡烛。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越往下，海水的颜色越不对劲——从清透的蔚蓝渐渐变成浑浊的暗红色，像整片海都被稀释的血水染过。
“前面……就是西珊瑚城的地界了，”露娜的声音透过水波传过来，带着压不住的颤抖，“那些发红的……是活着的晶化珊瑚……”
陆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呼吸一滞。
原本该是五彩斑斓的珊瑚礁，现在全被暗红色的晶簇裹住了。那些晶体像活着的肿瘤，随着水流微微蠕动，表面不时鼓起水泡，“啵”地破开，冒出丝丝黑烟。
最吓人的是，晶块里隐约封着鲛人的轮廓，他们嘴巴张得老大，脸上定格着最后一刻的惊恐。
“别碰那些黑烟！”白薇急声提醒，“那是浓度极高的晶毒秽气。”
她话音还没落，一条比成人胳膊还粗的晶化海鳗猛地从珊瑚缝里窜出来！
它浑身暗红，头却长着一张扭曲的婴儿脸，张嘴露出密密麻麻的针尖利齿。
露娜反应极快，腰间的贝壳匕首寒光一闪，精准扎进海鳗七寸。那怪物疯狂扭动，伤口喷出来的不是血，而是黏糊糊的黑雾！
“闭气！”陆琰一把将白薇拉到身后，山岳战甲银光爆闪，瞬间撑起一个气泡屏障把黑雾挡住。露娜鱼尾急甩，卷起漩涡把扩散的黑雾冲散。
海鳗的尸体缓缓沉向深海，但在它消失前，陆琰清楚看见——那张婴儿脸上的眼珠转了一下，直勾勾盯着他们，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笑。
“这些东西……越来越像人了，”露娜的声音发紧，“上次我来时，它们还只是半晶化的海兽……”
白薇凝视着下方越来越密的晶化珊瑚群，轻声道：“归墟在进化。它通过吞噬生命，在学习我们的形态。”她突然指向左前方，“看那里！”
浑浊的海水里，隐约能看见一座歪斜的尖塔废墟——那是西珊瑚城的了望塔，现在半截塔身已经晶化，表面爬满像血管一样跳动的暗红纹路。
但更关键的是，塔尖指着的方向，海水看起来扭曲不正常，像透过凹凸不平的玻璃看东西。
“空间裂隙……”陆琰胸口的守山人印记突突跳着，传来针扎似的刺痛，“就在那座火山后面。”
露娜的紫鳞因紧张而微微竖起：“火山口有三条路。第一条通祭祀大厅，第二条连着龙鳞甲宝库，第三条……”她顿了顿，“父王说的第三密室，从来不准任何人进去。”
……
三人小心地绕过晶化珊瑚群，朝火山口潜去。越靠近，陆琰胸口的龙鳞纹就越烫，和手环相互呼应着。
更怪的是，他脑子里开始响起杂音。不是透过海水传来的，是直接响在意识里的低语，像成千上万人含糊的梦话混在一起。
『守…山人…』
『…钥匙…』
『…归…来…』
“你们听见了吗？”陆琰通过传音莲子问。
白薇脸色凝重地点头：“是归墟的低语。它在尝试沟通。”她眉心的金莲印记突然剧烈闪烁，“不对！它在分散我们注意！陆琰，看下面！”
陆琰一低头，浑身汗毛倒竖。
下方的海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围满了晶化海胆。每根海胆刺的顶端都长着一只小眼睛，此刻全向上盯着他们。
更可怕的是，所有瞳孔都是同样的银灰色，和守山人印记一模一样。
“是陷阱！”露娜惊叫，鱼尾猛甩向上冲，却一头撞上不知何时张开的透明粘网。紫鳞碰到网线的瞬间，立刻泛起不祥的暗红色，“啊！这网会传晶毒！”
陆琰拔出玉心剑残片——自从皇陵那战后，这剑就只剩半截，但现在被龙鳞之力激发，断刃处延伸出一道蓝银色光刃。
他挥剑砍向粘网，光刃划过之处，网线“滋滋”作响，断开的地方渗出黑血似的液体。
“抓紧我！”陆琰一手抓露娜，一手拉白薇，山岳战甲全力爆发。
三人像箭一样射向火山口，身后是暴起的海胆群——它们竟脱离海床浮了起来，尖刺像标枪似的朝他们射来。
白薇双手结印，一道金光屏障在身后成型，但只挡住部分尖刺。几根漏网的擦过陆琰的战甲，在银蓝光膜上留下腐蚀的痕迹。
最险的一根直刺露娜后心，被陆琰用臂甲硬生生挡开，晶化尖刺和山岳战甲碰撞出刺眼的火花。
“左边！火山通道！”露娜指着一处被珊瑚半掩的洞口。
三人险险冲进通道，身后的海胆群在入口处猛地停住，像被无形的界线挡住了。通道里的海水异常平静，温度却高了不少，岩壁上覆着一层发光的苔藓，照亮了前路。
“它们不敢进来……”白薇喘着气，“这里有东西镇着它们。”
陆琰的守山人印记还在预警，但针刺感变成了闷痛。他望向通道深处，那里的光透着病态的暗红：“不是震慑，是敬畏。归墟的爪牙在害怕更高等的存在。”
露娜检查着鱼尾上的伤，几片紫鳞已变成暗红色，她咬牙用匕首削掉它们：“第一条岔路就在前面百米。记住，不管看见什么，别碰任何东西，别回应任何声音。”
……
通道越来越陡，最后几乎变成垂直的竖井。三人沿岩壁下潜，周围苔藓的微光渐渐被暗红取代。看到第一条岔路时，连露娜都倒抽冷气——
岔路口立着一座扭曲的晶化雕像，勉强能看出鲛人形状，头却是陆琰的样子！雕像胸口插着一把珊瑚匕首，伤口处不停渗出黑色液体，在海水中化成飘带似的黑丝。
“它在……模仿你……”白薇的声音带着震惊。
陆琰靠近雕像，突然，那晶化的“陆琰”睁开了眼睛！暗红瞳孔直勾勾盯着他，开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
『为什么…抵抗…』
『加入我们…永恒…』
『阿莲…在等你…』
“滚！”陆琰一剑砍下雕像的头。断裂处喷出大量黑雾，瞬间淹没了岔路口。雾里传来细细碎碎的私语声，像有看不见的东西在碰他们的皮肤。
“闭眼！别呼吸！”白薇的金莲印记大放金光，形成一片净化领域。黑雾在金光中扭曲消散，露出第二条通道的入口。
露娜的紫鳞全竖了起来：“这些不是幻觉……是归墟的触须……它在尝试同化我们！”
第二条通道比第一条宽，岩壁上全是蜂窝状的小孔。每个孔里都嵌着一颗珍珠，但珍珠表面浮动着暗红纹路，像活着的血管。通道尽头是半开的珊瑚门，门缝里淌出粘稠的暗蓝色液体。
“龙鳞宝库……”露娜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液体游过去，“但有人来过了。”
门里的景象证实了她的猜测——本该放龙鳞甲碎片的祭坛被砸得稀烂，珊瑚碎片上全是打斗的痕迹。
最吓人的是，角落蜷着一具鲛人尸体，下半身完全晶化，上半身却保持着挣扎的姿势，手里死死攥着一块青蓝色鳞片。
“是西城的守卫长……”露娜认出了尸体腰间的海螺号角，“他拼死护住了最后一块碎片……”
陆琰取下鲛人手中的鳞片，它和手环、胸甲上的龙鳞纹强烈共鸣着。三块碎片互相吸引，在他掌心拼成一个不完整的圆，只差中间一小块。
“还差最后一块。”白薇检查着祭坛上的痕迹，“看这些爪痕……不是海兽，是人形生物留下的。”
陆琰蹲下，指尖轻触地上一处暗红痕迹。守山人印记传来强烈的排斥感：“是黑袍国师……或者说，是他背后的东西。它亲自来拿走了核心碎片。”
露娜指向通道尽头：“第三密室就在最里面。如果它想完全激活龙鳞甲，就必须……”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整个通道剧烈摇晃，岩壁上的珍珠“噼里啪啦”炸开，释放出更多黑雾。远处传来巨型生物游动的闷响，海水被搅成混乱的涡流。
“它发现我们了！”白薇拉起露娜，“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