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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雨尚未在视界里完全消散,耳畔的轰鸣也依旧残留着残响。颁奖,捧杯,采访……一系列流程像一场更加炫目而疲惫的梦。当一切喧嚣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已是当地的深夜。

巨大的狂喜和亢奋如潮水般退去后,留下的是浸透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虚幻的恍惚。他们,真的做到了。世界之巅,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此刻被他们紧紧地、真实地握在了手中。

九尾和钎城一前一后走进房间,谁都没有先开口。房间里还保持着出发前的凌乱,仿佛几个小时的巅峰之战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寂静,与外面隐约传来的、可能属于其他队伍或仍未散去粉丝的庆祝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九尾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近乎虚脱地舒了一口气。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但比身体更疲惫的,是精神。决赛场上最后那紧紧的一握,和钎城覆上他手背的温度,此刻后知后觉地、带着灼人的热度,清晰地烙在他的神经末梢。

钎城将房卡插进取电槽,房间内的灯光亮起。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整理,而是站在原地,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腕。长时间的高强度操作和最后时刻的极限输出,让旧伤处的负荷达到了顶点,此刻脱离了比赛时的高度紧张,尖锐的酸痛感如同苏醒的毒蛇,开始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他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用左手轻轻按捏着右腕。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九尾的眼睛。他靠在门上的身体微微绷直,目光落在钎城那只戴着黑色护腕、此刻正被他自己按捏的手腕上。夺冠的狂喜如同退潮后裸露的沙滩,底下埋藏已久的担忧和心疼再次清晰地浮现。

他直起身,几步走到钎城面前,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一阵风。在钎城略显错愕的目光中,他一把抓住了那只被按捏的手腕。

这一次,他的力道不再像在舞台上那样失控,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他的手指微凉,触碰到钎城温热的皮肤,两人都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很疼?”九尾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激战后的疲惫,和一丝极力压抑的情绪。他不是在疑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的目光锐利,紧紧盯着钎城的眼睛,不允许他再有丝毫的回避和隐瞒。

钎城看着他。九尾的头发因为之前戴过冠军帽又摘下而显得有些凌乱,几缕黑发不羁地翘着,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亢奋红晕,但那双总是张扬着桀骜的眼睛里,此刻却清晰地映着担忧,以及一种……仿佛确认了某种猜测后的、混合着心疼和恼怒的复杂神色。

手腕处传来的、属于九尾指尖的微凉触感和不容置疑的力道,像是一道电流,窜过钎城的四肢百骸。他沉默着,没有立刻抽回手,也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像是一种默认,更是一种无声的纵容。

九尾的心像是被这沉默泡在了酸水里,又胀又麻。他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紧紧抓住的那只手腕上,黑色的护腕边缘露出的一小截皮肤,能隐约看到因为长时间压迫和用力而留下的浅浅红痕。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另一只空着的手抬了起来,似乎想碰碰那红痕,指尖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却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紧了钎城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周诣涛……”他再次开口,声音更低,几乎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挫败的咬牙切齿,“你他妈……是不是非得等到……”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那个“废”字,太重了,重到即使在确认夺冠的此刻,他也无法轻易说出口。

钎城看着他低垂的、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因为用力而紧绷的肩线,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几乎有些疼痛的力道和那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一直以来维持的冷静堤坝。

他抬起那只自由的、原本在按捏手腕的左手,没有去掰开九尾的手,而是轻轻地、带着试探性地,覆上了九尾紧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的手背。

和舞台上那个覆盖不同,这一次,他的掌心更加温热,甚至带着一丝潮湿的汗意,力道却轻柔得近乎珍重。

九尾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他霍然抬头,撞进钎城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温润平和,也不再是比赛时的专注凌厉,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翻涌着复杂情绪的暗潮,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寻到缝隙奔涌而出的深海。

“许鑫蓁。”钎城叫他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磨砺的质感,“我们赢了。”

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又像是一把钥匙。

我们赢了。

所以呢?

所以,那些压抑的,隐藏的,不敢触碰的,是否也有了可以稍稍显露的资格?

九尾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他想问他手腕到底怎么样了,想骂他不知死活,想让他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硬撑……但所有的思绪,最终都融化在钎城那双仿佛要将他吸进去的眼眸里,融化在两人手背相贴、手腕相握的、滚烫的触感中。

拉扯。

极致的拉扯。

在胜利的狂喜与身体的隐痛之间,在汹涌的心动与固守的界限之间,在想要靠近的渴望与害怕失去的恐惧之间。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们就这样站在酒店房间的门口,灯光明亮地照着两人紧握的手和对视的眼,像两座沉默的、在进行无声角力的雕塑。

最终,是钎城先动了。他没有抽回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微微用力,带着九尾的手,一起走向房间里面。

“先处理一下。”钎城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于妥协的温柔,“你也不想我明天领奖的时候,手抖得拿不住奖牌吧?”

这话带着一点罕见的、近乎调侃的意味,试图打破这过分凝滞的气氛。

九尾被他带着走,目光却依旧死死地锁在他脸上。他抿着唇,没吭声,但紧攥着钎城手腕的力道,却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些。

钎城走到自己的行李箱前,用一只手有些笨拙地打开,拿出了那个小小的医药包。他坐到床边,示意九尾也坐下。

九尾沉默地坐在他旁边,目光落在那个医药包上。

钎城这才轻轻动了动被九尾抓住的手腕,低声道:“松手,我得喷药。”

九尾像是被惊醒般,猛地松开了手。指尖离开对方皮肤的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空落落的不适感。

钎城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然后熟练地拆开一盒镇痛喷雾,撩起护腕的边缘,对着酸痛最明显的腕骨位置,喷了几下。冰凉的药液接触到皮肤,带来一阵短暂的刺激感,他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九尾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看着他手腕上那处因为长期劳损而显得有些异样的骨骼轮廓,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滞涩了。他几乎能想象到,在那些无人看见的深夜,在每一次高强度训练之后,周诣涛就是这样,独自一人,沉默地处理着这些疼痛。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心疼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这愤怒,既是气周诣涛的隐瞒和硬撑,也是气自己的后知后觉和无能为力。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抓手腕,而是一把抢过了钎城手里的喷雾。

钎城愕然抬头。

九尾却不看他,只是绷着脸,拧开喷雾的盖子,语气硬邦邦地命令道:“手伸过来。”

钎城看着他别扭又强硬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从善如流地将手腕伸了过去。

九尾低下头,动作有些粗鲁地撩开那碍事的护腕,将喷口对准红肿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却又带着点泄愤似的力道,按下了喷头。

“呲——”

冰凉的药雾覆盖在皮肤上。

九尾丢开喷雾,然后伸出自己的手,用掌心覆上了那处喷了药的皮肤。

他的掌心温热,甚至有些烫,与冰凉的药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动作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就凭借着记忆里钎城曾给他按揉肩膀时的手法,生涩地、却又无比认真地,在那处酸痛的位置,轻轻地揉按起来。

他的手法远不如理疗师专业,甚至不如钎城自己按得到位,力道时轻时重。但那份笨拙的、专注的、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珍宝般的态度,却比任何专业的按摩都更具冲击力。

钎城的身体彻底僵住。

他垂眸,看着九尾低垂的、无比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睫,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那带着九尾独特体温和力度的揉按。一种陌生而汹涌的热流,毫无预兆地从两人皮肤相贴的地方,迅速窜遍全身,直冲头顶,几乎要击溃他所有的理智。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交织的、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药液挥发时带来的、淡淡的清凉气味。

九尾能感觉到掌心下,钎城手腕皮肤的温热,以及那微微凸起的、代表着损伤的骨骼。他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温度在迅速升高,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周诣涛此刻的表情,只能将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指尖,笨拙地、执拗地,试图将那该死的疼痛揉散。

按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九尾感觉自己的手指都有些发酸,他才像是终于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掌心下越来越灼人的温度,猛地停下了动作。

他仓促地收回手,站起身,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旁边的椅子。他背对着钎城,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强装的镇定:“差、差不多了吧?老子手都酸了。”

钎城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处被揉按得微微发红的皮肤,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九尾掌心滚烫的温度和笨拙的触感。他缓缓放下护腕,遮住了那处皮肤,也遮住了眼底几乎要失控翻涌的情绪。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谢谢。”

九尾像是被这两个字烫到,猛地转过头,瞪着他,耳根通红:“谢个屁!下次再这样,老子……”

狠话说到一半,却卡住了。下次再这样,他能怎样?他还能怎样?

钎城抬起头,看向他,目光深邃,里面翻滚着九尾看不懂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情绪。他轻轻开口,打断了九尾未尽的狠话:

“没有下次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承诺。

九尾愣在原地,看着他。

钎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距离很近,近到九尾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奖杯拿到了。”钎城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所以,不用担心了。

所以,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吗?

九尾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滚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释然,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鼻尖发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狼狈地别开脸,粗声粗气地道:

“……知道就好!去洗澡!一身汗味,臭死了!”

说完,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离般地冲向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钎城和那令人窒息的气氛关在了门外。

钎城看着那扇紧闭的浴室门,听着里面很快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一直紧绷的唇角,终于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清浅的、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刚刚被九尾揉按过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份笨拙的、滚烫的触感。

拉扯,还在继续。

但有些东西,在胜利的曙光和疼痛的坦诚之后,已经悄然变质,破土而出。

第86章 完

写在最后的话

各位追更的小伙伴:

《不愿说再见》的故事即将进入全新的阶段。在此,想诚挚地征求大家的阅读偏好,以便更好地规划后续内容:

您更希望看到:

A. 【极致双人舞】:剧情完全聚焦于钎城与九尾两人,深入描绘他们之间的情感拉扯、默契与成长,减少其他Npc角色的戏份。

b. 【团队中的你我】:在主要描写钎九的同时,适当保留队友、教练等Npc的戏份,让故事背景更丰满,情感在团队互动中自然流露。

您的选择对我至关重要!请在评论区留下您的选择(A或b)或任何想法,每一条留言我都会认真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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