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战技演练完毕,金凡身上旧伤与突破后尚未完全稳固的细微经络隐痛又开始作祟,那是上一次历练留下的印记。他没有丝毫停顿,反手又是一遍“穿林骤雨”,这一次更快、更准!每一次经脉的疼痛都被他视为打磨意志的砂纸,每一次力量的运转滞涩都是调整内息的良机。
内心独白:“强敌交锋,胜负只在刹那。差之毫厘,谬以生死!这削下的不是竹叶一角,而是我心中尚存的浮躁与疏忽!以身为炉,以痛为焰,连这筋骨间的旧伤也要炼化成我战斗的本能经验!再快一点,再准一点!极限…尚未到来!”
夕阳熔金,余晖将他的身影在石地上拉得很长,倔强而孤独。
当他最后一次从深度修炼中醒来,周身激荡的气息已归于沉敛,如深潭藏龙。目光扫过远处的天际尽头,那峰顶隐没在浩瀚翻腾如海的云层之中,非是望眼欲穿,而是确认了下一个目标的存在。
金凡收功静立,指尖一缕刚刚被他剔除出来的细微灵力“杂质”在阳光下散逸无形。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而又坚定的弧度,无声的低语在胸间回荡:
内心独白:“筑基中期,绝非桎梏解脱,只是…稍稍喘了口气。看前方云海之上,尚有千峰竞秀!修炼是逆水行舟,不进则万劫不复。这凝聚、这掌控、这战技,乃至这每一次的呼吸吐纳,皆是我手中的刻刀。明日,当更进一分!”
山风骤起,卷动落叶沙沙作响,似在为他无声的呐喊喝彩,也更像是在提醒他前路的坎坷。金凡站在这片被汗水浸透的土地上,如同他的意志一般,深深地扎根下去,又不断向上伸展。明日之朝阳,必会照耀在攀登更高处的金凡身上。
金凡盘膝于寒潭深处青石之上已过七日,山间水雾凝结的露珠爬满了他的眉睫鬓角,指尖早冻得霜白僵硬。他体内却有股磅礴的灵力如岩浆翻涌,筋脉似不堪重负的窄谷,被这膨胀之力反复冲刷。
每一次灵力冲撞都激起识海深处细微涟漪,那堵横亘于中期与后期之间坚壁,终于裂开了一道无声罅隙。汗珠未滴落就被蒸腾成白汽,呼吸滞涩如有砂石相磨——正是瓶颈将碎的先兆。
突然,仿佛地脉深处酝酿已久的雷鸣轰然炸响!原本横贯识海的顽石壁垒瞬息化为齑粉,一道炽烈金光自金凡百会穴中冲天而起,在浓稠湿冷的寒潭雾气里劈开一道神异通道。
无数流淌的金色符文悬浮而出,宛如上古书简被狂风卷开,绕着他身体盘旋呼啸。他体内沸腾如沸鼎的巨力骤然汇成一股无可抵挡的洪流,奔涌之势洞穿了周身百骸每一寸隐秘角落——这澎湃力量冲刷的每一根血脉筋络都发出远古开弦之音,宣告一个崭新境界的诞生:终于,筑基中期壁垒化作无存泥尘!
冲击带来的震荡余波渐渐平息。他微微吸气,寒潭凝滞千年的气息不再刺骨,每一缕水之微凉滑腻触感竟被他肌肤真切捕捉描摹。
再吐纳时,周身丈许方圆尘埃仿佛有了生命般起伏颤动,似在应和他的每一次呼吸;甚至洞穿百丈之外古木年轮内里生命的脉动,枝叶舒展汁液流淌的细微吟哦如琴弦拂过耳边。
身体轻盈得像是卸下了万古玄铁重枷,那汹涌流转的灵力亦如臂使指收放随心——从前驾驭它们需拼尽心神拉扯,而今只需一霎意念,它们便沿着宽阔河床倾泻奔流,如同神匠挥动天地巨锤!
金凡缓缓睁眼,眸光清澈似潭底新拭的寒玉,映照出雾气之外初露微光的天空。
霜雪悄然从他掌心融化坠落,溅入潭水的声音竟仿佛珠玉敲碎了万古寒冰。
他望向云雾深处初醒的山峦,一种从未感知过的,天地万物隐秘生机编织的宏大乐章正以心魂为弦在他体内共鸣不息——这辽阔世界骤然剥去厚重幕帘,向他袒露纤毫毕现、蕴藏无限可能的真颜。
指尖轻动间,山气凝聚为雀,于掌中跃动生辉。
金色的朝阳穿过实验室的窗棂,将冰冷的仪器涂抹上一层流动的暖光。光芒的正中心,金凡直直地站立着,仿佛被无形的电流瞬间击中。
屏幕上那串终于圆满运行、结果完美的数据在跳跃,它们不再只是冰冷的符号,而是他无数个不眠之夜凝聚成的具象结晶。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感洪流骤然冲破堤坝,猛地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猛地转过身,视线快速掠过身旁那些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林逸眼中是洞悉一切的鼓励,风痕的面庞带着疲惫却坚定的笑意,孙悦的眼眶已然泛红。喉头仿佛被炽热的硬块死死堵住,翻腾在胸腔里的千言万语——那些对失败的焦虑、对突破的狂喜、对同伴的至深感激——此刻竟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它们激烈地碰撞着,只化作一阵剧烈的酸涩直冲眼底。
一层剔透的水光不受控制地蓄满他的眼眶,倔强地维持着没有滑落的姿态,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晶莹的光点。
他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微颤。仿佛一个在冰原上跋涉终达彼岸的旅人,他几乎是踉跄着向前一步,一把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那动作带着一种急迫的、寻找真实锚点的力量。他先是猛地、用力地攥住了林逸的手。温热的皮肤触感传递过来的瞬间,像是一股电流穿透了他的掌心,直击心底。
然后是风痕的手,他察觉到那曾无数次和他一同调试设备的指关节微微绷紧,蕴含着坚韧的力量。最后是孙悦那略显纤细却同样有力的手。他紧紧攥着,用力到指节都泛出用力的白色,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抓住这确凿无误的支撑。每一次紧握都是一次无声却振聋发聩的宣告:是他,是他们,和他一起,支撑着他走到了今天这个曾经只存在于梦想中的黎明。
汹涌的情绪终于冲破了那层薄薄的屏障,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无声地淌过他布满疲惫却也焕发神采的脸颊。
他深深地望着眼前的挚友们,嘴唇剧烈地抖动着,仿佛每一个字的吐出都需要撕裂一层沉重的阻隔,声音是从被灼热情感浸透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带着无法掩饰的喑哑和浓得化不开的颤抖:“谢谢…谢谢你们……” 这简单的词语仿佛重若千钧,“没有你们…我…我真的…不可能…走…走到今天……” 尾音彻底消散在难以抑制的哽咽里,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证明着那翻江倒海般的感恩浪潮正将他吞噬——这不是简单的感谢词,而是在漫长并肩奋战后,灵魂共振深处倾泻而出的熔岩般真挚的情感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