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
早朝。
隆庆帝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心情很是糟糕。
每天的早朝都是一场大型灾难汇报日,一场瘟疫让整个皇城都萎靡不振。
就连台下的朝会,人员都比之前稀少许多。
有很多大臣身体不适,已经告病在家。
隆庆帝挥了挥手,眼底深处满是疲态。
自从瘟疫爆发,他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
庞礼会意,高唱一声:“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落下,一位朝臣率先站了出来。
他一脸愤慨,“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昨夜微臣在家中已然休息,却听到隔壁洪国公府传来厮杀之声,今早去看,整个洪国公府已人去楼空,被锦衣卫接管。”
“洪国公乃是国之栋梁,又是燕王皇叔,皇上虽下令让燕王搜查全城百户,但也没给燕王行使抄家之权吧!”
他家就住在洪国公府那条街,昨日锦衣卫的大动静丝毫没有遮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
把他吓的,生怕是燕王疯了,带着锦衣卫乱抓人,一晚上没睡好。
这不,熬了一夜,喜提两个黑眼圈,他越想越气。
而他刚好是太子一党,不出来参燕王一本,那都说不过去。
此言一出,朝中众人都朝着最前排的燕王看去。
对方依旧是那身飞鱼服,红的刺眼。
明明他可以穿自己的蟒袍,却偏偏穿这劳什子飞鱼服,他就是故意的!
有了第一个人跳出来,很快就有更多人站出来落井下石。
势必要把他锦衣卫指挥使的权利收回来。
本身燕王就是个杀星,再掌管锦衣卫,那就是悬在所有官员头上的一把剑啊!
就像洪国公一样,之前可从没听说他跟燕王有过节,结果不还是被抄家了。
连人都被抓去锦衣卫大牢关了起来。
这可是他皇叔,都这么不给面子,更别说他们这些外人了。
隆庆帝被一个个大臣的讨伐宣言吵的头疼,心里对老九也有了些怨言。
无缘无故的,你抓洪国公干什么?
抓就抓了,就不能小声点,还弄得人尽皆知。
本身他提出复立锦衣卫,就遭到朝中众人反对。
如今若是沈景辞给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那他这锦衣卫指挥使,就要暂时卸任了。
‘不如让楚楚来当?’
隆庆帝陷入沉思,思考着这个事情的可能性。
站在最前面一排的太子目光微凝,以他对父皇的了解,看他这个表情,明显没对老九生气。
怕不是在想法子和稀泥呢。
‘父皇啊父皇,你真就如此偏心。’
太子心中冷笑,不动声色的侧身,给了后方一人使个眼色。
沈景辞是他弟弟,他开口只能劝和,以彰显自己做兄长的胸襟。
所以他不开口。
他让手下人开口。
而他身后站着的,正是陈家的老太爷,太子太傅。
原本他也是尚书之一,没错,就是之前的户部尚书,现在由秦远舫担任。
虽因为年纪问题主动辞官,被皇帝封为太子老师,却也是退职务不退权利。
就算他不是户部尚书,户部仍有三分之二是他的人。
秦远舫是在多方争斗下,好运被推上台的吉祥物。
因为他身后没有势力支持,所以让他上位,对陈家的损失才最小。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秦远舫官至尚书,却在朝中名声不显的原因。
归根结底,是他坐了本就不属于他的位置。
一般情况下,太子太傅是不用上朝的,但昨日他一个孙子被抓走,尽管确认是染了病的,可终究也是他孙子。
这么大的事,甚至当时都没人通知他一声。
后来陈太傅才知道此事,被气的不轻。
就算锦衣卫是燕王的,但他又何至于怕了对方?
还是说他沉寂太久,陈家已经失了锐气?
综合考虑,陈太傅还是决定来这一趟,并在上朝前跟太子沟通了一番。
此刻见到太子眼神,他知道是该自己上场了。
于是朝外迈了一步。
隆庆帝早就看见他了,往日都不见他来上朝,今日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所以陈太傅一出来,他便主动出声询问:“太傅,你也有本要奏?”
对于这些个老臣,他还是比较尊敬的。
陈太傅深鞠一躬,“皇上,老臣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昨日锦衣卫来老臣家中搜查,带走老臣一孙儿.....”
陈太傅说到这,居然哽咽起来。
他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不合理,因为他孙子已经染病,单独让他从隔离区出来,说出去也不好听。
所以他想打打感情牌。
周围大臣一听这个,看向燕王的目光更不善了。
都觉得燕王是在故意报复,挑选太子一脉的支持者下手,故意抓走陈太傅的孙子。
隆庆帝也皱起眉头,不等他开口,沈景辞就先笑了一声。
他转过身,用充满善意的口吻提醒道:
“陈太傅怕不是忘了,你那孙子早已染上狂血病,本王麾下锦衣卫上门时,他还藏在屋内与身边小厮苟且。”
“陈家也是书香门第,百年望族,培养出如此败类,本王帮你们清除了,你不应该感谢本王吗?”
这老东西,还真以为他会帮陈家遮掩不成。
想诬陷本王,那就看看谁更丢脸吧。
沈景辞一开口,顿时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
众人都用吃瓜的眼神看向陈太傅。
染上狂血病这个就不说了,后面跟小厮苟且这句,展开讲讲。
“咳,太傅啊.....”
大殿陷入诡异的安静,陈太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妈的这事根本没人跟他说啊!
昨日陈阳被带走,陈太傅不在场,自然不知道具体细节。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陈家人也就没人告诉他。
这下好了,丢了个大脸。
今天大殿里的地不用扫了,因为都用他的脸面扫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