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峰,凌霄殿。往日肃穆的大殿今日气氛格外凝重。大殿中央,玄玹真人端坐主位,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位气息渊深、服饰各异的老者。左侧老者身着玄天宗特有的星纹道袍,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似有星辰幻灭,正是玄天宗执法长老“星河道人”,元婴初期修为。右侧老者则是一身青阳观标志性的青色云纹道袍,鹤发童颜,眼神温润却隐含锋芒,乃是青阳观观主“玄诚道长”的师弟,戒律长老“玄明道长”,亦是元婴初期。
这二人,便是东域三大顶级宗门——天剑门、玄天宗、青阳观派来的代表,前来共商应对幽冥宗与“归墟计划”之策。大殿两侧,还侍立着天剑门数位核心长老,玄铁长老赫然在列。
“玄玹道兄,贵派传来的消息,实在骇人听闻。”星河道人率先开口,声音带着星辰般的缥缈与凝重,“冥帝墨源,归墟计划,重定三界……此事若真,确是倾天之祸。只是,消息来源……那位沈小友,身份着实蹊跷,其言是否尽实,尚需斟酌。”
玄明道长亦微微颔首:“贫道亦有此虑。冥界帝君之谋,何等隐秘?岂是一介流落冥界的散修所能窥知?更何况,她身负纯阳功法,却与冥界有染,此中矛盾,令人费解。玄玹道兄,非是贫道多疑,实是此事关系太大,不得不慎。”
玄玹真人面色平静,早有预料。他缓缓道:“二位道兄的顾虑,贫道明白。起初,贫道亦是心存疑虑。但……”他目光扫过二人,“其一,叶凌风师侄亲身经历北幽境之事,幽冥宗勾结魔物(实为利用)、图谋逆鳞碎片,确凿无疑。此与沈小友所言,相互印证。其二,沈小友出示了一卷玉简,其中所载‘归墟计划’之细节,与我三宗古籍中一些零星禁忌记载,隐隐吻合。其三……”他顿了顿,声音微沉,“半月前,我宗安插在北幽境的暗线传回密报,幽冥宗近期与‘血煞教’、‘万鬼窟’等魔道宗门往来频繁,似在密谋一件大事。且黑煞渊异动加剧,有空间不稳之兆。种种迹象表明,北幽境恐有巨变。”
星河道人与玄明道长闻言,神色更加凝重。他们各自宗门在北幽境亦有眼线,近期确实收到类似风声。
“即便如此,单凭一面之词与些许迹象,尚不足以断定冥帝阴谋。”星河道人沉吟道,“除非……能有更确凿的证据,或让那位沈小友亲自出面,接受我等询问。”
“正该如此。”玄明道长附和。
玄玹真人点头:“贫道已命人去请沈小友。只是,此女身份特殊,还望二位道兄询问之时,稍留余地。”他意在保护沈意棠。
片刻后,沈意棠在叶凌风的陪同下,步入凌霄殿。她今日换了一身素净的白衣,气息内敛,伤势已恢复八成,虚丹莹润,魂体凝实,虽修为不高,但那份历经磨难后的沉静气度,却令在场几位元婴修士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晚辈沈意棠,见过玄玹掌门,星河道长,玄明道长。”沈意棠敛衽一礼,不卑不亢。
“沈小友不必多礼。”玄玹真人温和道,“今日请小友前来,是因玄天宗与青阳观的二位长老,对北幽境之事尚有疑虑,想请小友当面解惑。”
沈意棠心知考验来临,神色平静:“晚辈定当知无不言。”
星河道人目光如电,直视沈意棠:“小友,你自称从冥界逃出,可知冥界通往人间的空间壁垒何其坚固?寻常修士,即便元婴,也难轻易穿越。你如何做到?”
沈意棠早已备好说辞(隐去冥婚契约与九阳灵种核心):“回前辈,晚辈流落冥界纯属意外,因身负家传秘宝,在一次冥界空间风暴中侥幸寻得一丝裂缝,才得以脱身。其中凶险,九死一生。”她言语恳切,并释放出一丝得自逆鳞碎片的空间波动(伪装成秘宝残留),以作佐证。
星河道人感应到那丝混乱的空间之力,微微颔首,未再深究,转而问道:“你言冥帝墨源推行‘归墟计划’,欲重定三界。此等机密,你从何得知?”
沈意棠道:“此事乃晚辈在冥界一处上古遗迹中,偶得一位陨落前辈的遗书所知。那位前辈似因探查此事而遭不测。”她取出玄玦使者的黑色玉简(隐去关键信息),“遗书部分内容在此,请前辈过目。”她早已将玉简中关于昆仑墟和冥妃印关联的内容隐去。
星河道人与玄明道长轮流以神识探查玉简,越看脸色越是凝重。玉简中关于逆鳞碎片、寂灭之桥、重定法则的描述,虽不完整,却与他们宗门秘典中一些禁忌记载高度吻合!这绝非寻常散修能够伪造!
玄明道长放下玉简,沉声问道:“即便玉简为真,你又如何证明幽冥宗所为,与此计划直接相关?而非单纯争夺宝物?”
沈意棠道:“晚辈在北幽境亲耳听闻幽冥宗长老所言,他们称逆鳞碎片为‘圣器’,计划夺取黑煞骨魔魔核与碎片,并欲以正道修士魂魄祭炼。且晚辈救下天剑门叶道友时,幽冥宗反应激烈,志在必得。若仅为寻常宝物,何至于此?更关键的是……”她目光扫过三位元婴,“晚辈曾感应到,那黑煞渊中出世的逆鳞碎片,其气息与冥帝墨源的本源之力,有几分相似之处!”
此言一出,三位元婴修士皆是一震!碎片气息与冥帝相似?这无疑将幽冥宗的行动与墨源直接挂钩!
“此言当真?”玄玹真人肃然问道。
“晚辈不敢妄言。”沈意棠笃定道。她身负冥妃印,对墨源气息确有感应,此言半真半假,却极具说服力。
殿内陷入短暂沉默。三位元婴修士神识交流,显然在快速权衡。
良久,玄玹真人缓缓开口:“二位道兄,以为如何?”
星河道人长叹一声:“若小友所言非虚,则三界浩劫,恐非虚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玄明道长亦点头:“事关苍生,我辈修士,责无旁贷。当务之急,是阻止幽冥宗得到完整的逆鳞碎片,并查明其与冥帝关联的具体计划。”
三人达成共识,气氛顿时一变。
玄玹真人看向沈意棠,目光中多了几分郑重:“沈小友,你带来的消息,至关重要。天剑门、玄天宗、青阳观,决定联手应对此事。不知小友可愿助我等一臂之力?”
沈意棠心中一定,知道自己初步取得了信任。她躬身道:“晚辈愿尽绵薄之力。”
“好!”玄玹真人抚掌,“既如此,小友便是我三宗同盟的客卿。暂居天剑门,一应待遇,与内门长老等同。待计划详定,再行安排。”
“多谢掌门真人。”沈意棠谢过。她知道,这客卿身份既是保护,也是约束。但至少,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接下来,三位元婴修士开始商议具体行动方案,包括加派高手潜入北幽境调查、监视幽冥宗动向、联合其他正道宗门、以及准备应对可能爆发的冲突等。沈意棠与叶凌风作为知情者,也参与讨论,提供了一些细节。
会议持续了数个时辰,最终定下初步方略。星河道人与玄明道长告辞离去,准备回宗调配人手。
沈意棠与叶凌风退出凌霄殿。走在回静心苑的路上,叶凌风难掩兴奋:“沈道友,太好了!有三宗联手,定能阻止幽冥宗的阴谋!”
沈意棠却无多少喜色,她望向北方的天空,目光深邃:“叶道友,莫要乐观太早。墨源之谋,布局万年,岂是轻易可破?幽冥宗不过是马前卒。真正的风暴,还未开始。”
她感受到,怀中的逆鳞碎片,正传来一丝微弱却持续的悸动。仿佛在预示着,更大的动荡,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