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胜。
今夜到明日的京城注定是不安宁的。
绣衣卫手持刀剑穿行在街巷之间。那些绣着獬豸这一神兽的官靴已经踏破了无数高门大院的宁静。
礼部侍郎张大人府上最先遭殃。
天将将暗下，绣衣卫便撞开了那对鎏金铜钉的朱漆大门。
张大人还未换下身上的衣裳，便被两个力士架着拖到了院子里。
他那一把花白胡子在风中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家仆们被按在地上，女眷们的哭喊声惊飞了屋檐下的燕子。
最令人唏嘘的是户部王尚书家。三日前还在朝堂上上意气风发的王大人，此刻正跪在自家中堂的青石板上。
绣衣卫指挥使慢条斯理地展开圣旨时，他腰间那块御赐的羊脂玉佩还在轻轻晃动。
后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几个校尉正把成箱的账册往马车上搬。
晨露未散时，整条朱雀大街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往日车马喧嚣的官邸区，如今只剩下绣衣卫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偶尔有百姓探头张望，立刻便会被佩刀的绣衣卫瞪回去。
夕阳西下时，刑部大牢已经人满为患。
那些穿着囚衣的大人们再不见往日的威风，一个个蜷缩在阴暗的牢房里。
狱卒们提着灯笼走过长廊，铁链碰撞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
这一日的京城，连晚风都带着铁锈味。
各家府邸门前的石狮子依然张着大口，却再也吐不出往日的威风。
只有更夫的打更声准时响起，仿佛在提醒着这座皇城：今日的血雨腥风，明朝的太阳照样会升起。
距京都大清洗已过去五日，京都里的百姓和世家子弟们提起这事来还心有余悸。
那日的场面颇为令人震撼，这么些年，从未有过如此多的官员被连夜抄家入狱的，这一切的主导者竟是那位有龙阳之好且默默无闻的太子殿下。
这京都的天真的要变了。
东宫
“殿下，奴真的养好身子了！”柳霖为了证实他的话当即在少翊珩的面前像只猴儿一样上蹿下跳。
少翊珩瞟了眼，没说话，养好了不见得，想去玩倒是真的。
柳霖如今的胆子大了些，他手扯着少翊珩的衣袖一边摇着一边撒娇，“殿下~你就带上奴吧，奴还能给您解闷呢~殿下~”
“停。”少翊珩抬手，“越发放肆了。”
“那，那也是殿下宠出来的……”柳霖低垂着头看着手里捏着的衣袖，耳朵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红，低声喃喃着。
少翊珩:他竟然无法反驳。
“行，带上你。”少翊珩妥协了。
“真的？”柳霖唰的抬头，那亮晶晶的眼睛像极了他在末世养的那只猫，“谢谢殿下！”
柳霖一时激动过了头，竟吧唧一口亲在了少翊珩的右侧脸颊上。
少翊珩瞳孔都瞪大了。
刚才，柳霖是不是亲他了？！
封建王朝也有这种表达感谢的方式？
不能够吧……
“柳霖，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少翊珩愣了几秒缓过来，目光中透露着几分严肃。
“你怎能随意亲本宫，日后都不许再这般做了。”
小孩儿不知道事情的轻重，那他就要教，一日在他身边他就要教一日。
柳霖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心头的喜悦瞬间褪了个干净，他连忙双膝跪地求饶，“殿下恕罪，是奴错了……”
这些日子他真的被殿下宠坏了，自娘亲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照料他，呵护他。
入宫后，因为这张脸，他遇到过太多他厌恶的人和东西。所有人都用着那恶心贪婪的眼神盯着他。
只有殿下会用心疼、担忧、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
他身子骨弱，殿下会请太医来为他调理。
药太苦，他喝不下，殿下会用哄着他喝，会为他准备蜜饯。
衣裳不合身，殿下会为他准备新衣。
殿下真的太好太温柔了，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然而，殿下却宛如高悬于天际的明月一般，清冷而皎洁，令人只能远远地仰望着他，却无法触及他的光芒。
他的存在就如同那遥不可及的月宫，让人只能在心中默默向往。
相比之下，他自己则如同那地上的尘埃一般，微不足道且卑微。
他就像那被人踩踏在脚下的烂泥，无论怎样努力，都难以摆脱这卑微的命运。
这样糟糕的他怎敢玷污这轮天上月呢？
少翊珩一看就知道柳霖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将人扶起顺势让人坐在自己腿上，手捏起他的下巴。
柳霖这个小家伙，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哭包。
他那双大眼睛里，此刻正含着一汪泪水，就像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被一层薄薄的水雾笼罩着，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那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柳霖的小嘴也撅得高高的，委屈巴巴的样子令人瞧着都心疼不已。
少翊珩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好似回到了第一次见到猫儿的时候，都是在被人欺负，小小的一只。
他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将人带回东宫。
如今，少翊珩头都大了，东宫有三个哭包，他哄完一个哄另外一个，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好了，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不能随意亲别人，知道么？这是对亲密的亲人才可以做的事，对别人是不可以的，本宫说的，你明白了么？”少翊珩还是耐心地解释。
柳霖自坐上少翊珩的腿上之后，耳朵里便仿佛没了声音，他只感受到他屁-股下那温热而结实的大腿。
他……他如今坐在殿下的腿上。
这，这实在是太亲密了，他要受不了了。
“柳霖，本宫以后说话，不准走神。”少翊珩曲起手指弹了弹柳霖的额头。
“没有走神，殿下说的话奴会谨记在心的！”柳霖赶忙回答道，他的脸上的神色恭敬而又认真。
无论如何，如今哄高兴殿下才是正事！
少翊珩点头，把柳霖放了下去，起身，“收拾一下，待会儿随本宫出宫去趟叶府。”
“是，殿下！”柳霖躬身行礼后，一溜烟儿便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