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彻底囚禁在昏暗洞穴的第三日,云棠像一株失去阳光的藤蔓,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雷恩留下的药膏似乎确实有些效用,但那强制性的“滋养”带来的心理屈辱远大于身体的变化。她大部分时间蜷缩在兽皮里,望着洞口缝隙透入的、日渐偏移的光斑,计算着被消耗的生命。
阿草依旧按时送来食物,眼神里充满了欲言又止的同情,但碍于守卫,不敢多言。那半碗混着碎肉的糊状物和清水放在那里,冷了,热了,又冷了。云棠吃得很少,并非赌气,而是一种源于心底的、对自身处境的麻木抗拒。身体的虚弱感与日俱增,胸口那被反复强调“属于他”的地方,仿佛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宿主,能量摄入过低,生命体征下降。】系统099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必须进食,否则无法支撑到任务结束。】
云棠闭了闭眼,她知道系统是对的。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每一次吞咽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涩然。她是在用这种消极的方式,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掌控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洞穴外的世界,并不平静。
莉莉丝和她所代表的不满声音,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契机。云棠的“不祥”与“无用”,以及雷恩因此表现出的、打破传统的偏执,如同干柴,只需一点火星。
这火星,很快便来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夹杂着冰雹的暴风雪袭击了部落边缘的狩猎区,几名外出巡查的年轻战士不幸遇难。同时,储存过冬肉干的洞穴因积雪压垮了部分支撑,损失了一批珍贵的食物。
接连的噩耗,让部落弥漫在悲伤与不安之中。
莉莉丝抓住机会,在部落的集体悼念仪式上,当着所有族人和几位长老的面,走到了雷恩面前。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不甘,声音因激动而高昂:
“王!接连的灾祸,兽神已经降下了警示!那个兔族雌性是不祥的!她的孱弱引来了风雪,她的存在让部落失去了勇士和食物!她甚至无法为部落孕育强大的后代,只是一个消耗粮食的废物!”
她的话极具煽动性,立刻引来了不少附和之声。尤其是那些失去了亲人或担忧食物的族人,看向雷恩身后洞穴方向的目光,充满了怨恨与恐惧。
“为了银月部落的存续,为了平息兽神的怒火,”莉莉丝深吸一口气,指向云棠所在的洞穴,厉声道,“我请求,依照古老的传统,将这不祥之物驱逐出部落,任其在冰原自生自灭!或者……献祭给兽神,换取部落的安宁!”
“驱逐!献祭!”人群中开始响起零星的呼喊,渐渐汇聚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声浪。
老祭司眉头紧锁,看着面色冰冷的雷恩,沉默不语。几位长老也面露犹疑,部落的稳定与王的意愿,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雷恩站在众人之前,风雪吹动他银色的发丝和皮毛大氅,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幽蓝的瞳孔扫过激愤的人群,最终落在慷慨陈词的莉莉丝身上。
那目光,冰冷,平静,却带着一种睥睨的、如同看待蝼蚁般的漠然。
就在声浪即将达到顶峰时,他缓缓抬起了手。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雪的呼啸。王的威严,早已深入骨髓。
“说完了?”雷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莉莉丝被他看得心底发寒,但还是倔强地挺直了腰背。
雷恩没有看她,目光转向了忧心忡忡的族人们。
“灾祸,源于松懈与准备不足。”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战士的死,是雪盲与经验的欠缺;食物的损失,是值守的疏忽。与她,”他微微侧头,示意洞穴的方向,“何干?”
他的逻辑冰冷而直接,撕碎了莉莉丝试图营造的“神罚”借口。
“至于不祥?无用?”雷恩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胆寒的弧度,“我说过,她是我的雌性。”
他顿了顿,幽蓝的瞳孔再次扫视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野蛮的宣告:
“我的东西,是祥瑞,还是灾祸,由我定义。”
“有用,还是无用,由我评判。”
“她的生死去留,”他的声音骤然变冷,带着凛冽的杀意,“由我决定。”
他向前一步,威压如同实质般扩散开,目光如同冰锥,刺向莉莉丝和那些附和者:
“谁再有异议,就是在质疑我的权威。下场……”
他没有说完,但那股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意,已经让所有人心胆俱裂。质疑王的下场,在银月部落只有一个——死。
莉莉丝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一步,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明白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规则、传统甚至所谓的“神意”,都苍白无力。
雷恩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噤若寒蝉的众人,转身,大步走向那个囚禁着云棠的洞穴。
风雪依旧,但他用最霸道的方式,将所有的反对与声浪,连同那些试图伤害他所有物的爪牙,一并镇压、冰封。
他用行动告诉整个部落,那个孱弱的雌性,是他雷恩划下的绝对禁区,是他不容任何人置喙的、独一无二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