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多的时候,陈建民跟着李艳丽走进位于县城中心地段的红山饭店二楼,来到靠窗的一张坐着男男女女七八个年轻人的桌子旁。
李艳丽极为热情地跟这些人打着招呼,还跟其中的两位姑娘拥抱了一下,随后让开位置介绍陈建民给他们。
“这是我对象小陈。”
又把那些人一一介绍给陈建民:“他们都是我同学,这一位是李长海、这一个是他对象马凤梅,呃,搂到一块儿的那俩叫……”
也亏了陈建民反应够快……呃,其实也是脸皮够厚,他几乎一秒入戏,很自然地搂住李艳丽软软的腰,面带微笑,极为大方跟这些人握手打招呼。
“长海兄,一看您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那种的,还是马凤梅同志有眼光,恭喜恭喜。”
“……”
一通不花钱的恭维话送出去,到了最后一位身边没女伴的王大朗时,对方只淡淡地冲他点点头,手都没伸过来。眼睛倒是快长到李艳丽身上了。
陈建民心说,这一位矮胖大哥有眼光,应该是李艳丽的追求者,所以,他今天是被拉来当挡箭牌的吧?
不是,为啥他总遇到这种糟心事儿呢?
刘晓梅这么做倒也行,因为不管咋说,她是自己正经八百的对象,李艳丽这么做可就有点儿过分了吧?
他是那种有意见还面带微笑的人吗?
必须不是啊!
一通互相吹捧式的招呼过后,陈建民挨着李艳丽坐下来时,脸上已经没笑容了。
低眉顺眼地打量着桌子,别说,还挺赶时兴,铺着一层红色大绒面的桌布,光是这一条就已经把县城里的其他饭店甩出好几条街了。
当然,消费也不能便宜了就是。
他不说话,但有人对他热情啊。
坐在对面的李长海捋了捋都快成披肩发的长头发,往前探身问道:“建民在哪儿工作啊?”
“红山林场。”
陈建民的话刚出口,就被李艳丽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脚,接上他的话说道:“暂时在林场过渡一下。”
这边的王大朗溜上了缝:“哦,我一瞅他就想起林海雪原里的人物,像,挺像。要是把头发整整,绝对是一撮毛本人到场了。”
陈建民慢慢地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左手位置的王大朗,心说你老人家这是啥眼光啊,给老子安排到一撮毛那个猥琐至极的家伙头上了……也行,那可是许大马棒的军师,以阴险狡诈着称,那老子是不是得露两手震震你们这些牛鬼蛇神?
李艳丽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了,在桌布下悄悄地捏了捏陈建民的手。
陈建民没管她是啥意思,脸上瞬间就堆满意了笑容,对王大朗说道:“嘶,你瞅我这记性啊,这会儿就把你名忘了。你是姓……王八?”
随后,他指着一盘馅饼说道:“对,对,姓王,我这会儿吧,满脑子都是炊饼,就总寻思你姓武。不好意思啊,记差了。兄弟,来,走一个。”
王大朗的脸当时就跟冻着了似的,说红不红,说白不白,反正挺难看的。
桌子上的其他人则面面相觑,谁都不出声了。对面的李长海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下李艳丽,一会儿又瞅着王大朗。
陈建民虽然不知道这里有啥故事,却也从满桌子人在这么一句开玩笑一样的话出口后,变得尴尬无比,以及,李长海同志眼神中丰富多彩的内容中……看得出来,这个王大朗很可能就是李艳丽原来的对象。
靠了,那自己不就成了西门庆了吗?
西门大官人好啊,有钱有势有美女。
不过,李艳丽这女人竟然有过对象?陈建民对自己这一发现感到特别惊讶。
李艳丽抓住他的那只手正在使劲儿。
陈建民像个没事人似的招呼着:“咦?你们都瞅啥呢?整啊,来来,走一个,走一个。”
左手端着酒杯,右手腕一翻,在桌布下已经抓住了李艳丽的手放到大腿上。
李艳丽也端起杯子,乐呵呵地打圆场:“对,对,先喝一个。”
放在陈建民大腿上的手却努力地想要掐他。
李长海等人反应过来了,这么下去这饭还吃不吃了?所以,都举起了杯子,到最后,还是王大朗同志落后了,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稳住自己,端杯的同时还拿眼角瞄着陈建民。
这种自动送上门挨打的机会,陈建民肯定不能放过呀,他当着众人的面凑近了李艳丽的耳朵,小声说道:“你摸错地方了。”
说话的同时,抓着她的手往里带去……
刚把酒杯送到嘴边的李艳丽瞬间就变成了木头桩子,全身都硬邦邦的,将近半杯酒都倒进了衣服领子里面。
而从王大朗的角度来看,陈建民已经亲到了李艳丽的耳朵。
这酒没法儿喝了!
他重重地把酒杯子蹾在桌子上,又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究还是没忍住,扒拉了一下陈建民:“小陈,酒桌上就别搞小动作了,来真格的,我干了。”
仰脖就把二两杯中的酒全倒进了嘴里。
陈建民吓了一跳,心说这大郎兄还真是敢整啊,问题是你干老子就得干吗?别傻了,拼酒这种缺心眼儿的事,他是不会做……
呃,也不是不能做。
因为李艳丽已经端起他的杯子送到了他嘴边儿,看向他时,眼神中有可怜巴巴的祈求之意。
陈建民明白,她这是打算息事宁人,毕竟在座这些人不是这个书记家孩子就是哪个副县长家格格,真要是都得罪了,大抵还是有点儿麻烦的。
唉,喝吧,谁叫他心软呢,尤其对美女心软。
李艳丽大概也看出他喝掉一杯酒时有些犹豫,干脆也舍命陪他了,把自己那半杯酒倒满,一口干掉了。
别说,这一招儿还真就挺好使,满桌子人都鼓起了掌,随后,也不用别人督促,都跟着喝了一杯。
气氛终于慢慢地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要说吧,这些领导家孩子,坏归坏,有小心眼归有小心眼儿,但在酒桌上,都很敞亮,你来我往,端杯就干,没有藏奸耍滑的。
这也导致陈建民一杯接一杯地跟他们喝,李艳丽都没少整。
到酒局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八九个人你扶着我,我靠着你,踉踉跄跄地走出饭店。
好在李艳丽还知道找地方休息,拽着陈建民走到距离饭店不是很远的一小片不知道哪个单位的家属楼区,找了半天,挑了其中一栋瞅着顺眼的,进了二单元三零二。
搂着陈建民的脖子唠叨起来:“你……你看,这房子宽绰……我小姨家,呃,他们都出国了……这儿我说了算……”
陈建民早就找不着北了,摇摇晃晃地走着走着,进了一个房间,倒床上就起不来了。
酒量不大的人,都有个特点,就是醒酒快。
睡到半夜,陈建民就睁开了眼睛,缓了老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下午喝高了,问题是这地方是哪儿啊?
窗外有路灯光线投射到墙,让房间里显得不那么暗。
所以,他身边这人谁呀?咋睡觉还咬着他的衣服领子呢?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的一只软软的小手咋就伸进了……陈建民瞬间就精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