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的手停在半空中，掌心里的星核碎片烫得像要烧起来。她没有把它放进控制台，也没有收回，而是用指尖一点点引导能量，顺着控制台边缘流入地面那圈早已失去光泽的符文阵。
一缕微光从符文的尽头亮起，像是干涸多年的河床，终于重新涌进了水流。光芒缓慢地蔓延，一寸又一寸，照亮了昏暗的空间。
她的呼吸很重，胸口那片晶化的地方像结了冰的玻璃，每一次心跳都传来细微的“咔咔”声，仿佛随时会碎裂。但她的眼神却稳住了，不再慌乱。刚才看到的四个未来画面还在脑海里翻腾——白薇的笑容、陆沉渊的消散、自己化作漫天星光……可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我不是什么容器。”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力量，“我是来拆掉这一切的。”
顾寒声靠在旁边的石柱上，机械眼不断扫描着四周的能量波动。听到这话，他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嘴硬说不是，可你手里握着的就是钥匙。沈清秋要的双认证，你一个人就占了两个半。”
“正因为我占了，我才不能一个人做决定。”江星澜终于将碎片从掌心剥离，轻轻放进控制台旁的一个凹槽里。光芒一闪，碎片浮了起来，在空中缓缓旋转。
“权限来自陆沉渊，情感烙印是你留下的。”她抬头看向顾寒声，目光坚定，“但真正能打破这个死局的，是我们三个一起站在他的对立面。他算到了我重生，算到了我会走到这里，但他没算到——我们能联手，反向启动古神仪式。”
顾寒声瞳孔一缩：“你说什么？反向封印？”
“古神撕碎自己，是为了锁住更可怕的东西。”江星澜盯着那块悬浮的碎片，声音平静却有力，“沈清秋想重启文明，把所有人变成记忆燃料。但我们不让他点燃火种。我们要在他动手之前，把火种重新焊死在封印柱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顾寒声压低声音，“强行逆转古神仪式，需要巨大的能量代价，甚至要以命相抵。你现在的状态，撑不过三分钟。”
“我知道。”江星澜点头，语气没有丝毫犹豫，“但我有星轨回溯，能看到关键节点；你有初代实验体的情感烙印，能骗过系统认证；陆沉渊有天枢阁最高权限，还能撕开时空裂缝送我们进核心。三个人的能力合在一起，刚好凑成‘非标准认证组’。”
“系统不会承认这种非法组合。”
“那就让它来不及反应。”她眼神冷了下来，“我们不是走流程，是突袭。在他激活朔日星潮前七十二秒，打断第九块碎片的共振频率。”
顾寒声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你怎么确定白薇就是第九块？”
江星澜的手指微微一颤。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左手，隔空触碰那块悬浮的碎片。两股能量轻轻碰撞，竟在空中拉出一道淡淡的共鸣弧线。
“同源信号。”她说，“频率一样，波长一样，连衰减的节奏都一模一样。她在哪，这块碎片就在呼应。这不是巧合。”
“所以你是想救她，还是毁了她？”
“都不是。”江星澜收回手，声音轻却坚定，“我要让她醒来。只要她的意识恢复一秒，就能切断沈清秋的远程操控。那时候，第九块碎片就不会响应召唤。”
“前提是她还能挣脱控制。”
“她能。”江星澜说得斩钉截铁，“她是白薇，不是什么星傀。她是那个在我发烧时偷偷给我拿药、被发现后哭着求医生别赶我走的小女孩。她的记忆还在，只是被压住了。”
顾寒声看着她，机械眼中数据流不停闪动。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就算我们三人能凑齐，仪式也需要媒介。你拿什么当封印的锚点？”
江星澜低头，看向自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的右臂。
“我。”她说得干脆利落，“吞噬者体质可以承受多种能力的冲突，星轨回溯让我预知断裂点，而我的晶化身体——本身就是最好的稳定剂。越接近完全晶化，我就越接近星核状态。我可以把自己当成临时的封印核心。”
“你会死。”
“或者变成新的锁。”她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丝疲惫，却格外明亮，“总比让整个星域的人都变成燃料强。”
顾寒声没再说话。他转过身，用仅存的机械臂连接终端，调出了遗迹底层的协议。
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一段加密代码。
“赤霄军的旧档案里提过一次‘逆向重构仪式’。”他语气平静，“失败率百分之九十七，幸存者要么失忆，要么精神崩溃。最后一次尝试是在七年前，申请人……是陆沉渊。”
江星澜心头猛地一震。
七年前？那正是她签下血契的那一年。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她喃喃道，“他知道这一天会来。”
“也许他不知道细节。”顾寒声合上终端，“但他清楚，有人想拆封封印。而他选择了挡在前面。”
江星澜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目光如刀，锋利而清醒。
“那就让我们也站上去。”她说，“这一次，不是为了谁的计划，而是为了亲手把它打断。”
她伸手取下那块悬浮的碎片，没有收起，而是将它嵌入地面符文阵列的中央。刹那间，光芒四散，一圈淡金色的防护罩升起，笼罩了整个控制室。
进化的速度被暂时压制，胸口的刺痛也减轻了些。
“这层护盾撑不了太久。”她喘了口气，“最多四个小时。我们必须在这之前，等陆沉渊回来。”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因为他比我更早看穿了一切。”江星澜靠着控制台慢慢坐下，盘膝而坐，手仍搭在终端边缘，“而且……他还欠我一个解释。”
顾寒声靠在柱子边，机械眼持续监测着倒计时。
屏幕上的数字跳动：71:42:18。
“如果他不来呢？”他问。
江星澜没有抬头，只是将左手按在地面符文上，引导能量循环。
“那就由我们先动手。”她说，“哪怕只剩两个人，这条路，我也要凿开。”
顾寒声看了她一眼，忽然抬起手臂，将自己的终端接口对准控制台侧口。
“接上了。”他说，“所有赤霄军残余火力坐标、地下通道图、还有我能调动的最后一支机械小队，全都传给你。要是真到了最后一步，我不在场，你也别犹豫。”
江星澜抬眼看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谁都没笑，但某种无声的默契，已经悄然落定。
“还有件事。”顾寒声忽然开口，“你刚才说，集齐碎片的人不会成神，而是成为新封印者。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看到了那段预言？”
江星澜一顿。
“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系统主动让你看到呢？”他直视她的眼睛，“如果是……古神残留的意识，在选继承者？”
她呼吸微微一滞。
就在这时，地面的符文突然剧烈震动，护盾边缘出现了一道裂痕。
江星澜猛地睁眼，右手瞬间按向控制台——
一道不属于她的意识流冲进脑海：
【不要相信完整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