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拿着护肤品盒子，手指在上面用力戳了戳，眼神像带了刺一样扎在我身上。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脚边的地板好像都在发烫。
“这是什么？”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了，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火气。
我捏着衣角，手指都快把布料攥烂了，小声说：“是……是护肤品。”
“护肤品？”婆婆把盒子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我看你是忘了家里的规矩！咱们家什么时候兴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我赶紧解释：“妈，这是我自己的工资买的，没花家里的钱。这个月我业绩好，发了奖金……”
“你的工资？”她冷笑一声，把盒子往我面前一递，“你嫁到我们家，你的工资就是家里的钱！怎么能说没花家里的？你当这个家是白养你的？”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喉咙里像堵了块棉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结婚前我就有工作，工资一直自己管着。结婚时婆婆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让我把工资交出来统一保管，我没同意，只说每月固定交家用。现在她又提这话，明显是想拿这个说事儿。
“我……我每月都交家用了。”我咬着嘴唇，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交家用就完了？”婆婆把盒子往旁边的鞋柜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响，“家里水电煤不要钱？买菜做饭不要钱？你以为这点家用就够了？还敢偷偷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又把我的背包拽了过去，伸手在里面翻来翻去。“我看看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是不是还买了别的乱七八糟的？”
背包里除了钱包和钥匙，没别的东西。但她翻得特别用力，钱包都被她倒了出来，里面的零钱和卡片撒了一地。我看着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心里又急又气，却不敢上前阻止。
“妈，您别翻了，里面真的没别的了。”我想去捡地上的卡片，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动！”她瞪了我一眼，然后捡起我的钱包，打开拉链翻了起来，“我看看你这个月工资到底发了多少，敢这么大手大脚！”
我的工资卡就放在钱包里。公司发工资后，我还没来得及去取现金，账单短信还在手机里存着。我心里一紧，怕她要看手机，赶紧把手机往口袋里塞了塞。
婆婆没注意我的动作，她翻了半天没找到工资条，把钱包往地上一扔，“啪”的一声，钱包摔开了，里面的身份证都掉了出来。
“工资条呢？”她盯着我，语气更凶了，“是不是不敢给我看？肯定是发了不少，怕我知道了说你！”
“工资条在公司邮箱里，还没来得及打。”我赶紧说，“我真的没乱花钱，这护肤品是我……”
“少跟我扯这些！”她打断我的话，转身又去拿鞋柜上的护肤品盒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金贵东西，值得你这么藏着掖着！”
她说着，就用力撕盒子上的塑封。那塑封很紧，她撕了半天没撕开，气得直接把盒子往桌子上磕。“什么破玩意儿，包装这么结实！”
我看着她暴躁的样子，心里越来越慌。那套护肤品是玻璃瓶的，万一她磕坏了怎么办？虽然现在更怕她骂我，但那毕竟是我攒了很久的钱买的，真摔坏了我也心疼。
“妈，您小心点，里面是玻璃瓶子……”我忍不住提醒她。
“玻璃瓶子？更不得了了！”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睛瞪得更大了，“买个擦脸的还用水晶瓶子装？你这是过日子吗？你这是败家！”
她越说越气，抓起盒子就往我面前递：“你自己看看！这么个小瓶子，要花多少钱？这些钱够咱们家买一星期的菜了！你倒好，直接往脸上抹，抹了能年轻十岁还是能成仙？”
我被逼得往后退，后背都贴到墙上了。盒子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能闻到盒子上淡淡的香味。那是我期待了很久的味道，现在却只觉得刺鼻。
“我……我就是想改善一下皮肤，最近总加班，脸太干了……”我小声辩解，声音都带着颤音。
“加班？谁不加班？”婆婆把盒子往旁边一甩，没甩到桌子上，盒子直接掉在了地上。“我年轻的时候在工厂上班，一天干十二个小时，累得直不起腰，也没见买这些东西！照样把日子过起来了！”
盒子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我心里“咯噔”一下，眼睛赶紧往地上看。盒子摔开了，里面的瓶子滚了出来。
第一个滚出来的是爽肤水，瓶子撞到墙角，没碎。我刚松了口气，第二个瓶子跟着滚了出来，是精华液，它直接撞到了茶几腿上。
“啪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我眼睁睁看着精华液的瓶子裂开一道缝，透明的液体顺着裂缝流了出来，很快就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玻璃瓶的碎片散落在液体周围，亮晶晶的，看得我心都揪起来了。
“哎呀！”婆婆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碎片，然后突然抬头瞪着我，“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破玩意儿就是不结实！刚拿到手就摔碎了，这不就是浪费钱吗？”
她不仅没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把责任推到了我身上。我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和流淌的精华液，心疼得不行，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那瓶精华液是这套护肤品里最贵的，也是我最期待用的。我想象过无数次用它的时候，皮肤变得水润的样子，可现在，它就这么碎在了地上，像我的心情一样，摔得乱七八糟。
“您怎么能这样……”我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那是我自己的钱买的，您不想看可以不说，为什么要摔它……”
“我摔它怎么了？”婆婆见我哭了，火气更大了，“我还没说你呢，你倒先哭上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冤枉你了？我告诉你，我这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你一个年轻人，不知道攒钱，就知道乱花，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她一边说，一边还想踢地上的盒子，我赶紧冲过去拦住她：“您别踢了！已经碎了……”
“碎了才好！碎了就省心了！省得你天天惦记着这些没用的！”她甩开我的手，力气大得我差点摔倒。
我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正好踩在了一滩精华液上。脚下一滑，我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屁股磕到地板，疼得我龇牙咧嘴，但我顾不上疼，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的碎玻璃。
精华液还在往外流，很快就浸湿了一小块地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混合着玻璃碎裂的冰冷感，让我心里又酸又涩。
婆婆站在旁边，看着我坐在地上，不仅没拉我，反而抱着胳膊说：“怎么？摔疼了？知道疼就好！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别再乱花钱买这些东西！”
我坐在地上，眼泪掉得更凶了。不是因为屁股疼，是因为委屈。我靠自己的努力挣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没花家里一分钱，为什么就成了败家？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地上的玻璃碎片闪着光，像无数根小针，扎得我眼睛生疼。我看着那滩渐渐变大的液体，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点点碎了。
发薪日的高兴，买到护肤品的期待，全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泡影。剩下的只有满地的狼藉，和婆婆刻薄的指责。我甚至不敢想象，等丈夫回来，他会站在我这边，还是像往常一样，让我“忍一忍”。
客厅里静了下来，只有我压抑的哭声，和婆婆时不时发出的冷哼。地板上的精华液还在慢慢流淌，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横亘在我和婆婆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