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
一睁眼，天已经亮了。我赶紧爬起来，走到小床边。孩子正坐在小床上，揉着眼睛哭。看见我，伸着胳膊要抱。
“妈妈抱。”
我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的额头。“宝宝乖，不哭了。饿不饿？”
孩子点点头，搂着我的脖子。“饿。”
我抱着孩子走出卧室。客厅里没人。婆婆的房间门关着。老公也不在家。可能是上班去了。
我去厨房给孩子冲奶粉。刚把奶粉倒进奶瓶，婆婆的房间门开了。她走出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小敏，早啊。”她声音有点哑。
我没理她，继续往奶瓶里倒水。
她走过来，想抱孩子。“宝宝，奶奶抱。”
孩子把头埋在我怀里，摇了摇头。“不要。”
婆婆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有点尴尬。“这孩子，昨天还跟我玩得好好的。”
我冲好奶粉，试了试温度，递给孩子。“他认生。”
其实孩子平时跟婆婆挺亲的。大概是昨天听到我们吵架，吓到了。
婆婆叹了口气。“小敏，昨天的事，妈再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
我还是没说话，拿着杯子去接水。
“妈知道，你心里有气。”婆婆跟在我后面，“可你也得体谅体谅妈。小妹在外面上班不容易，总被人比下去，妈看着难受。那包……就当是妈求你了，让她先拿着。钱，妈一定还你。妈每个月省点生活费，慢慢还。”
“您一个月生活费才多少？省到什么时候才能省出一万二？”我转过身，看着她，“到时候，孩子的早教班早就开课了。”
“那……那怎么办啊？”婆婆眼圈又红了，“总不能真让小妹把包退了吧？她那脾气，要是被逼急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能做什么傻事？不就是少个包吗？难道还能去死？”我冷笑，“就算她真去死，也是她自己选的。跟我没关系。”
“你怎么能这么说！”婆婆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她是你小姑子！是你孩子的姑姑！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狠心？”我气笑了，“我狠心，就不会等到现在才说让她还钱。我狠心，昨天就直接报警了。我告诉你，我已经够忍让了。”
“忍让？你这叫忍让？”婆婆指着我，“你连个包都不肯让我女儿用，这叫忍让？我看你就是自私！眼里只有钱！”
“我自私？”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我自私，会每个月给您零花钱？我自私，会在您生病的时候跑前跑后照顾？我自私，会辛辛苦苦挣钱养家，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那是你该做的！”婆婆喊起来，“你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照顾我，养这个家，都是你该做的！”
“我该做的？”我盯着她，“那我该做的，是不是还包括把我的钱拿出来，给你女儿买奢侈品？”
“小妹还没嫁人，花家里点钱怎么了？”婆婆理直气壮，“等她嫁了人，想花还没机会呢！”
“她花家里的钱，我没意见。可她花的是我的钱！是我自己挣的钱！”我也提高了声音，“那不是你们家的钱！”
“你的钱就是我们家的钱！”婆婆喊得更大声，“你嫁给我儿子，你的人都是我们家的，何况是钱！”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不想再跟她吵了，抱着孩子想回卧室。
“你别走！”婆婆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今天你必须说清楚！是不是非要逼死我和小妹才甘心！”
她的力气很大，抓得我胳膊生疼。孩子被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你放开我！吓到孩子了！”我使劲想甩开她的手。
“我不放！你不答应原谅小妹，我就不放！”婆婆死死抓着我，“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就指望这两个孩子了。你要是敢欺负我女儿，我就跟你拼了！”
“你先放开！孩子在哭！”我急了，声音都带着哭腔。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小姑子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那个新包。
“妈！怎么了这是？”小姑子冲进来，看到婆婆抓着我，孩子在哭，立马瞪着我，“你又欺负我妈是不是？”
“我没有！”我说。
“你没有？我妈都被你气成这样了，你还说没有！”小姑子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冲过来想推我，“你这个恶媳妇！我妈好心好意给你带孩子，你还这么对她！”
“你别碰我嫂子！”老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把抓住小姑子的胳膊。
“哥！你还帮她！”小姑子挣开老公的手，“她欺负咱妈！你没看见吗？”
“是妈先抓着小敏的！”老公急道，“你别在这添乱！”
“我添乱？”小姑子指着我，“她让我退包，还说要跟你离婚，这叫我添乱？哥，你是不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哥离婚了？”我愣住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姑子哼了一声，“妈都跟我说了，你气不过，要离婚。我告诉你，离就离！谁怕谁！你离了我哥，看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不！”
“小妹！”老公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小姑子从沙发上拿起那个包，往我面前一递，“不就是一个包吗？我还给你就是了！谁稀罕！”
我看着那个包，又看看她那副不情愿的样子，心里一点也不想接。
“我不要包，我要钱。”我说。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小姑子把包往地上一摔，“这包我已经用过了，不值一万二了。你要想要，就拿五千块来赎！不然，我就把它扔垃圾桶！”
“你简直太过分了！”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过分？”小姑子走到婆婆身边，扶着婆婆，“我妈为了我，都给你下跪了，你还不依不饶，到底是谁过分？”
“我什么时候让你妈下跪了？”我愣住了。
“昨天啊！”小姑子说，“我妈跟我说，她给你跪下道歉，你都不肯原谅她！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这才明白，婆婆根本没跟小姑子说实话。她肯定把自己说得特别委屈，把我说成了一个蛮不讲理的恶媳妇。
“你妈是自己跪下的，不是我逼的。”我说。
“谁信啊！”小姑子翻了个白眼，“我妈那么好面子的人，要不是被你逼得没办法了，怎么会给你下跪？”
婆婆在旁边抹着眼泪，点点头。“是啊，小敏，妈昨天给你跪下，就是求你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别再追究了。可你……”
“我什么时候说不追究了？”我看着婆婆，“你昨天跪下，我让你起来，是你自己不起来的！”
“你就是没原谅我！”婆婆哭着说，“你要是原谅我了，怎么会还提钱的事？”
“我原谅你，但钱必须还！”我说，“这是两码事！”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小姑子突然抓起桌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摔，“不就是一万二吗？我们家还得起！但我就不还！我就是要气你！看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杯子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孩子吓得哭得更厉害了。
我看着眼前这对撒泼打滚的母女，看着旁边一脸无奈的老公，突然觉得特别累。
累得不想再争，不想再吵，甚至不想再看他们一眼。
我抱着孩子，慢慢蹲下来，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孩子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够了。”我轻轻说，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我不想再跟你们吵了。这钱，你们想还就还，不想还就算了。”
老公眼睛一亮。“小敏，你……”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打断他，“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管你们家的任何事。小姑子的事，你妈的事，都跟我没关系。”
“你什么意思？”婆婆看着我。
“意思就是，我们分开过。”我说，“要么，你们搬走。要么，我搬走。”
“你要搬去哪？”老公急了。
“回娘家。”我说，“或者，租个房子。总之，我不想再跟你们住在一起了。”
“小敏，你别冲动。”老公赶紧说，“我们可以好好商量，没必要分开住。”
“我没冲动。”我看着他，“我只是想明白了。跟你们住在一起，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我不想我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你这是要拆散我们这个家啊！”婆婆突然又哭起来，拍着大腿，“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娶了个媳妇，要把我赶出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小姑子也跟着哭。“哥，你看看她！她就是容不下咱妈！”
老公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和他妹，急得满头大汗。“小敏，你就不能再忍忍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管她们，行不行？”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已经忍了太久了。我累了。”
说完，我抱着孩子，站起身，一步步往卧室走。不管他们怎么哭，怎么闹，我都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我不后悔。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