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坐在地上哭着闹着说要去死的时候，我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每一声哭喊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不是心疼，是失望——失望张伟连一句公道话都不敢说，更失望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他“会护着我”的承诺。
张伟把婆婆扶起来，一个劲地哄：“妈，您别激动，我们不搬了，真不搬了。是我不好，不该提搬出去的事，您别气坏了身子。”婆婆还在哭，声音却小了点，带着委屈说：“你知道就好，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
我在房间里站了好久，直到外面的哭声停了，才慢慢打开门。客厅里，婆婆坐在沙发上，张伟正给她递纸巾。看见我出来，婆婆瞪了我一眼，没说话；张伟则站起身，脸上带着点为难的神色。
我走到张伟面前，声音很平静：“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我们不搬了？”张伟挠了挠头，说：“老婆，你看我妈这样，咱们也没法搬啊。她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万一真出点事，咱们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就只能我受委屈？”我看着他，眼睛有点发酸，“她偷翻我抽屉，冤枉我藏私房钱，还说我想转移财产，这些你都忘了？现在她又拿死来威胁你，你就妥协了？”
张伟叹了口气：“我没忘，可她是我妈啊。咱们做晚辈的，多让着点她不行吗？搬出去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以后是多久？”我追问，“上次你说以后，这次又说以后，到底要等多久？”
张伟没说话，只是低着头。这时候，婆婆突然开口了：“等多久都不行！这个家是我的，想搬出去，除非我死了！林晓，你别以为你能挑唆张伟跟我作对，我告诉你，没门！”
我转头看向婆婆，压着心里的火气：“我没挑唆他，是我们本来就想搬出去住，这样大家都清净。您要是好好跟我们说，我们可以商量，可您为什么非要用死来威胁我们？”
“我威胁你们怎么了？”婆婆提高了声音，“这个家我说了算！你们就得听我的！张伟，你看看你媳妇，现在还敢跟我顶嘴，你管不管？”
张伟立刻看向我，语气带着点急切：“老婆，你就别跟妈争了。是咱们不对，不该提搬出去的事，你跟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以为我听错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让我道歉？我做错什么了？要道歉也是她跟我道歉！她偷翻我抽屉，冤枉我，现在还要我跟她道歉？”
“老婆，别这么说。”张伟拉了拉我的手，“妈毕竟是长辈，你先跟她道歉，让她消消气。等她气消了，我再跟她好好说你的委屈，行不行？”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我看着张伟，一字一句地说：“张伟，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受了这么多委屈，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让我跟她道歉？你到底是不是我老公？”
张伟的脸色有点难看：“我当然是你老公！可我也是她儿子啊！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就道个歉而已，又不会少块肉，为什么非要这么犟？”
“这不是犟不犟的问题，是道理的问题！”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做错事的人是她，不是我！凭什么要我道歉？你要是觉得我必须道歉，那你就自己跟她过吧！”
说完，我转身就往房间走。张伟赶紧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老婆，你别生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不想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你再想想，好不好？”
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张伟，我已经想过很多次了。每次她欺负我，你都让我忍；每次她冤枉我，你都让我让着她。我已经忍了一次又一次，让了一次又一次，可她呢？她变本加厉！这次你还要我道歉，我做不到！”
张伟还想说什么，婆婆却走了过来，双手叉腰，对着我喊：“做不到也得做！你要是不跟我道歉，就别想在这个家住下去！张伟，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把她赶出去！”
张伟的脸涨得通红，一边是他妈，一边是我，他急得直跺脚：“妈，您别逼我了行不行？老婆，你就跟妈道个歉，求你了。”
我看着张伟恳求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我想起我们刚谈恋爱的时候，他说会永远站在我这边；想起结婚的时候，他说会让我一辈子幸福。可现在，他连一句公道话都不敢说，只会让我妥协，让我委屈。
我深吸了一口气，擦干眼泪，说：“好，我道歉。”张伟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老婆，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我走到婆婆面前，低着头，声音很轻：“妈，对不起，是我不该提搬出去的事，也不该跟您顶嘴。”婆婆哼了一声，说：“知道错就好。以后少跟我耍脾气，好好伺候我和张伟，别总想着那些歪门邪道。”
我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门。我靠在门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明明受了委屈，却还要跟做错事的人道歉。我更觉得，这段婚姻，好像已经走到了尽头。
那天晚上，张伟进房间的时候，我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他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老婆，别生气了。我知道你委屈，等过几天，我带你去买你最喜欢的项链，好不好？”
我没理他。他又说：“老婆，我妈就是那样的人，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我会多注意，不让她再欺负你了。”我还是没理他。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空话，下次遇到事，他还是会让我忍。
张伟见我不说话，也没再劝，只是叹了口气，躺在了我旁边。那天晚上，我们谁都没说话，背对着背，各自想着心事。我一夜没睡，脑子里反复想着白天的事，想着张伟让我道歉的样子，想着婆婆得意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还能坚持多久。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时候，张伟已经上班去了。我起来洗漱完，走进厨房准备做早饭。婆婆已经坐在餐桌前了，看见我进来，说：“今天早上我想吃豆浆和油条，你去楼下买。”
我没说话，拿起钱包就往外走。楼下的早餐店人很多，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豆浆和油条。回到家，我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婆婆拿起油条咬了一口，说：“这油条怎么这么硬？你是不是故意买不好吃的？”
我没理她，自己拿了一根油条吃了起来。婆婆见我不说话，又说：“你看看你，道歉了还摆脸色给我看。早知道你这么不懂事，当初就不该让张伟娶你。”
我放下油条，说：“妈，我已经跟您道歉了，您能不能别再找我麻烦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我找你麻烦？”婆婆放下筷子，“我让你买个早餐，就是找你麻烦？林晓，你别太过分了！要不是看在张伟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我看着她，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可我知道，跟她吵也没用，只会让自己更生气。我没再说话，拿起包就往外走。婆婆在后面喊：“你去哪儿？早饭还没吃完呢！”我没回头，径直走出了家门。
我不想去上班，也不想回家，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可我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我想起我妈，想起她上次来受的委屈，想起她临走时说的“委屈你了”，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拿出手机，想给我妈打电话，可又怕她担心。我犹豫了好久，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我走到一个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看着公园里玩耍的孩子，我突然觉得很羡慕他们，他们可以无忧无虑，不用面对这么多的委屈和无奈。
坐了好久，直到中午，我才慢慢站起来，准备去上班。我知道，就算再委屈，再难过，班还是要上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可我心里清楚，我对张伟的感情，对这段婚姻的期待，已经在他让我道歉的那一刻，彻底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