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没等建军起床就爬起来了。窗外的天刚亮，客厅里还黑乎乎的，我摸着开了灯，找出之前记下来的律师事务所地址——那是小敏昨天晚上发给我的，她说那家律所打债务纠纷的案子很有经验。
我洗漱完，没做早餐，也没跟建军打招呼，就背着包出了门。走到楼下，冷风一吹，我才想起自己没穿外套，可我没回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一定要问清楚，没有借条，我到底能不能要回钱。
坐地铁的时候，我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手机里存着转账记录的截图，还有那张记着小叔银行卡号的纸条照片。我一遍遍地看，心里又慌又盼——慌的是怕律师说没希望，盼的是能有个办法把钱要回来。
到了律师事务所，前台问我有没有预约。我说没有，是朋友介绍来的，想咨询债务纠纷。前台给我登了记，让我在等候区等。等候区里还有几个人，都低着头，脸色跟我一样难看。我坐在椅子上，手一直在抖，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一个穿着西装的律师叫了我的名字。我赶紧站起来，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律师让我坐下，给我倒了杯水，然后说：“你把情况跟我说一下吧，越详细越好。”
我喝了口水，定了定神，把借钱给小叔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婆婆怎么求我，到建军怎么让我放心，再到后来小叔生意失败、婆婆态度变差，还有昨天有人上门催债的事，我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律师听完，皱了皱眉，然后问：“你有借条吗？或者有没有聊天记录、录音，能证明这是借款，不是赠与？”
我心里一沉，摇了摇头：“没有借条。聊天记录只有我后来催他还钱的，之前借钱的时候没怎么聊，都是当面说的。录音也没有。”
“那转账记录呢？”律师又问。
“有！”我赶紧拿出手机，把转账记录给律师看，“我当时从我的卡上转了一百万到小叔的卡上，这个记录一直都在。”
律师看了看转账记录，然后说：“转账记录可以作为证据，但只能证明你给过他钱，不能直接证明这是借款。如果对方说这是你自愿送的，或者是你欠他的钱，你就有点被动了。”
我心里一下子凉了，赶紧问：“那我是不是要不回钱了？”
“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律师说，“你可以找一些间接证据，比如你催他还钱的聊天记录、录音，或者找证人，证明当时确实是借款。还有，你昨天说有人上门催债，这事也可以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跟你小叔或者你婆婆有关的证据。”
我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有点底了。律师又跟我说了一些需要准备的材料，让我尽快收集，然后可以先给小叔发一封律师函，看看他的反应。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已经快中午了。我给小敏发了条微信，跟她说了律师的建议，小敏让我别着急，她会帮我一起找证据。我心里暖暖的，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扛。
我没去公司，也没回家，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去了小叔之前开的小吃店。我想看看店还在不在，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到了小吃店，我发现店门是关着的，门上贴了一张“转让”的纸条，上面的电话还是小叔的。我试着给那个电话打了过去，还是没人接。我站在店门口，心里特别难受——这就是我用一百万换来的结果，一个关了门的小店，还有一堆麻烦。
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兰？你怎么在这儿？”
我回头一看，是婆婆。她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应该是刚从旁边的菜市场过来。看到她，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可我还是忍住了，想跟她好好谈谈。
“妈，我来看看小叔的店。”我说，“店怎么关了？小叔呢？”
婆婆走到我身边，把菜篮子放在地上，然后冷冷地说：“关了就关了，还能怎么样？你小叔出去找工作了，不然怎么活？”
“找工作？那他欠我的钱怎么办？”我赶紧问，“当初说好是借款，现在他怎么能不管？”
“借款？”婆婆突然笑了，笑得特别难听，“小兰，你可别胡说。当初那钱是你自愿送给小叔的，怎么能说是借款？你现在怎么这么不讲理，还想跟他要钱？”
我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说那是我自愿送的？我赶紧说：“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当初明明是你求我借钱的，你还说半年就还，你忘了吗？”
“我忘了？”婆婆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声音也提高了，“我看是你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说的，小叔创业不容易，你愿意帮他一把，那钱是你自愿给的，不用还。现在你怎么反悔了？你是不是看小叔生意失败了，就想把钱要回去？你怎么这么自私！”
“我自私？”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当初是你哭着求我借钱的，现在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你说我自愿送的，有证据吗？”
“证据？”婆婆冷笑一声，“街坊邻居都知道，当初是你主动要帮小叔的，大家都能作证。倒是你，现在天天催着要钱，还找律师，你是想把我们家逼死吗？”
旁边有几个路过的人，听到我们吵架，都停下来看。我觉得特别丢人，又气又委屈，说不出话来。
“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婆婆看我不说话，又接着说，“那钱是你自愿送的，你再敢跟小叔要钱，我就去你公司闹，去你家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说完，婆婆提起菜篮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站在那里，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心里又恨又绝望。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无耻，会倒打一耙，还威胁我。
我在店门口站了很久，才慢慢缓过来。我拿出手机，给建军打电话，我想让他知道他妈妈说的话，想让他给我一个说法。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建军的声音很不耐烦：“又怎么了？我正在上班呢。”
“建军，你妈刚才跟我吵架了。”我声音都在颤，“她竟然说，我当初是自愿把钱送给小叔的，不是借款，还说我要是再要钱，她就去公司和家里闹。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建军愣了一下，然后说：“你别跟我妈一般见识，她就是气话。肯定是你跟她吵架了，她才这么说的。”
“我没跟她吵架！”我大声说，“是她先胡说八道，说我自愿送钱，还威胁我。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想？”
“我怎么没站在你的角度想？”建军的语气也变冲了，“我妈年纪大了，你让着她点怎么了？你非要跟她争对错吗？钱的事咱们再商量，你别总跟我妈吵架行不行？”
“商量？怎么商量？”我哭着说，“你妈都不认账了，小叔也躲着不见，你还让我怎么商量？我看你们一家人就是合起伙来骗我的钱！”
“你怎么能这么说？”建军也生气了，“我们怎么会骗你的钱？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我上班呢，没时间跟你吵，挂了！”
说完，建军就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行人，心里一片冰凉。我知道，我跟建军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永远都只会站在他家人那边，永远都不会相信我。
我没回家，也没去公司，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天慢慢黑了，路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却照不暖我的心。我想起了刚跟建军结婚的时候，想起了我爸妈送我出嫁时的样子，想起了我当初毫不犹豫借钱给小叔的傻劲。我后悔，真的后悔，后悔自己太天真，太相信别人。
晚上的时候，小敏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样了。我跟她说了跟婆婆吵架的事，还有建军的态度。小敏听了之后，特别生气，让我别再跟建军妥协了，赶紧收集证据，走法律途径。
我点了点头，心里做了决定。我不能再软弱了，不能再让他们欺负我。我一定要把我的钱要回来，就算拼了命，也要讨回公道。
我在外面找了个酒店住下，没回家。我不想再跟建军吵架，也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让我失望的脸。我拿出手机，开始整理证据——把催小叔还钱的聊天记录截图，把转账记录导出来，把跟婆婆、建军吵架的事情记下来。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但我没有退路了。
那天晚上，我在酒店里哭了很久。哭完之后，我擦干眼泪，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暗暗发誓：从明天开始，我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