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尹时熙还像个乖学生一样按部就班地上课,转眼到了周五,她就开始暗中筹划那件“大事”——逃跑计划。
她又不是蠢,都被黑老大那样威胁了,还不跑路!
行动前,她拨通了温雨宁的电话。
曾经的温雨宁是个时间管理达人,即便休学也严格自律,课业从不落下。
可自从沉迷“欣赏”帅哥后,她的作息就越来越放纵。
接到电话时已是上午八点多,她还赖在床上醒神,听到尹时熙沙哑的嗓音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宝,你感冒了?”
“没。”电话那头传来闷闷的回应。
温雨宁揉着惺忪睡眼:“那嗓子怎么哑成这样?听着跟三天没睡似的。”
“被大帅哥摁在床上叫了一夜的老公呗,哎,我可真惨。”尹时熙故意拖着长音。
“得了吧你!”温雨宁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说实话,是不是又偷偷打工去了!”
“言归正传!”尹时熙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没到眼底:“跟你那没心肝的哥哥吵了一架,气的。”
她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雨宁,你听好,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你现在在哪。你爸妈和你哥知道你有二十万赔偿款,昨天跑到学校堵我,问你的下落呢。”
“狗东西!”温雨宁的声音瞬间炸了,“他们对你动手没?!”
“放心,在学校门口呢,好多同学看着,他们没敢碰我,差点被围观的人骂得抬不起头。”尹时熙刻意说得轻松些,“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那就好。”温雨宁松了口气,语气依旧愤愤,“他们要是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现在就报警抓他们!”
尹时熙沉默了几秒,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对了,雨宁,我这几天要回福利院一趟,明天不能去看你了。”她加重了语气,“你一定要听我的,不要相信任何人,更别跟陌生人出院,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绝对不要忘了陈转他们的教训,这个世界坏人还是很多得。”
“知道啦知道啦,”温雨宁被她严肃的样子逗笑,“你要去几天啊?婆婆妈妈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尹时熙犹豫了一下,编了个早就想好的理由:“福利院有点远,而且院长妈妈最近生病了,我请了几天假,想让她住院治疗一下。”
温雨宁急了:“姚姨病了,严重吗?”
“痔疮,虽说是小毛病,但是疼起来应该也很要命。”
“这样啊……”温雨宁的声音软了下来,“都怪我,之前占着你暑假时间陪我复健,害得你整个暑假都没能回去。你放心去吧,我在这儿好得很,护工姐姐对我可好了,还有帅哥看呢。”
“嗯。”尹时熙应了一声,喉咙突然有些发紧,“那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知道啦,快去吧。”
挂了电话,尹时熙靠在墙上站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才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身离开——稳住。
尹时熙直接去找导师请假。
导师一向清楚她的情况——家境特殊,却始终品学兼优,即便半工半读,成绩也从未掉队。听说她要回五百公里外的福利院,导师二话没说,直接批了一周的假条。
尹时熙不敢大意。她担心厉九骁派人盯梢,特意选在大课间人流最密集的时候,从学校最偏僻的西门溜了出去。
校门外,她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长途拼车点,混进一群乘客里离开了帝都。
几小时后,她在灰县下了车。
县城不大,街道略显陈旧,但她还是熟门熟路地拐进一家小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和零食,又转了两趟城乡巴士。
车子晃晃悠悠地行驶了四十分钟,窗外的高楼渐渐被青山取代,最终停在了山脚下的南山福利院门口。
夕阳西沉,天边的火烧云将福利院斑驳的白墙映成橘红色。
尹时熙拖着行李箱走进院子时,正赶上晚饭时间。
这些年国家的领养政策越来越完善,福利院的孩子比从前少了许多。
如今整个院里只剩下七个半大孩子,由院长姚书云和厨娘张婶照看着。尹时熙轻车熟路地穿过前院,远远就听见姚院长温厚的嗓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你们几个提醒小遇,别忘了带上他最喜欢的那本画册。”
七岁的廉遇正蹲在宿舍门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衣物叠进行李箱。
他是院里最特殊的孩子——三岁那年因聋哑被遗弃,在福利院一住就是四年。
这次收养他的是一对在县城开小餐馆的聋哑夫妇,手续一周前就办妥了。
养父母体贴,特意在院里住了一周,就为了让孩子适应新家庭。
“小遇!”“尹时熙蹲下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男孩抬头看见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手语打得飞快:“小七姐!你之前说要送我的礼物就是这个吗?”
尹时熙笑着点头,比划着回应:“最新款的儿童手表,可以发消息、定位,还能视频通话。”
她揉了揉男孩柔软的头发,“想我们的时候,随时都能联系。”
厨房飘来饭菜的香气,姚院长探出头招呼:“小七回来啦?正好赶上送小遇,快洗手吃饭!”
暮色渐沉,廉遇一家的小面包缓缓驶出福利院大门。
车轮碾过砂石路的声音还未远去,几个半大孩子就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还有两只奶黄色的小土狗。
“小七姐!”
“我们的礼物呢?”
“有没有带好吃的?”
“汪汪汪!”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喊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尹时熙的行李箱。
她笑着蹲下身,从箱子里掏出准备好的礼物袋:“别急别急,人人有份。”
彩色铅笔、卡通橡皮、还有很多独立包装的小零食,每一样都让孩子们欢呼雀跃。
两只小土狗也成功获得两根小香肠,高兴地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去去去,都回屋写作业去。”姚书云挥着手驱散孩子们,转身拉住尹时熙的手腕就往里屋拽,“小七,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老人家的手粗糙却温暖,指节处还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
尹时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姚妈,要是提前说了,您肯定又要念叨耽误功课什么的。”
她扶着姚书云在餐桌旁坐下,“燕姐都跟我说了,您这痔疮必须得手术。现在我回来了,您总该放心去医院了吧?”
这个“小七”的称呼,还要追溯到十年前。
那时福利院孩子多,姚院长为了方便管理,给每个孩子都编了号。尹时熙是第七个来的,这个编号就一直叫到了现在。
“哎哟,你这孩子……”姚书云作势要打,手落到肩上却变成了轻拍,“都说了用不着你操心。你可是咱们院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学业要紧。”
尹时熙转移话题:“张婶呢?”
“去香城照顾闺女坐月子啦。”姚书云端来热好的饭菜,“三天前刚走。这几天多亏小遇的养父母帮忙,可人家开餐馆的,总不能一直歇业。再说小遇的特殊学校也开学了……”
尹时熙接过碗筷:“那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用不着你!”姚书云板起脸,“现在院里就六个孩子,校车天天接送。我就早晚做两顿饭,清闲着呢,你张婶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您哄谁呢?”尹时熙掰指头数,“采买、洗衣、检查作业,哪样不费神?您这岁数……”
“过了周末就给我回学校去!”姚书云打断她,“大四怎么了?大四就不用学习了?而且医院是你家啊,你说住院就住院,那都是得提前预约的!”
尹时熙掏出手机晃了晃:“少诓我!我回来的路上问过燕姐,明天就能安排床位。您要是不去,我现在就叫救护车来抬人。”
姚书云气得直戳她额头:“死丫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还学会威胁人来了!”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玻璃,在餐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