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时熙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渴中恢复意识的。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这是一个极其华丽的房间,并非现代风格的奢华,而是带着古韵的典雅。紫檀木的雕花桌椅,墙上挂着意境深远的山水字画,多宝格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瓷器和玉器摆件,每一件都透着岁月的沉淀和非凡的价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昂贵的沉香气息。
然而,这与这雅致环境格格不入的是,她和温雨宁背对背,被粗糙而结实的铁链捆绑在一根同样质地的红木柱子上。她的手腕被勒得生疼,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肤。
“唔……”她挣扎了一下,铁链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动静惊动了身后的温雨宁。
“熙熙!”温雨宁也醒了过来,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巨大的惊慌。
她扭过头,看到彼此被铁链束缚的处境,以及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脸色瞬间煞白,“我们……我们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尹时熙艰难地挪动身体,试图靠温雨宁更近一些,两人背靠着背,能从对方身上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我也不知道……”尹时熙的声音因为紧张和缺水而干涩,“我只记得……我们喝了欧阳主任给的水,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欧阳主任?”温雨宁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是她?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我们没得罪过她啊!”
尹时熙垂下眼帘,脑海中飞速闪过在欧阳昂娜休息室里看到的那个绘有缅北图腾的小葫芦,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清晰。
她低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欧阳昂娜……昂……难道……难道她和昂古、昂万……有什么关联?”
“熙熙,你在说什么?什么昂古昂万?”温时宁没听清,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尹时熙猛地收住话头。
她在缅北经历的那场噩梦,以及后来牵扯出的K集团、厉九骁的真实身份等等,为了不让温雨宁担心,也为了保护她,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她原本计划等这学期结束,温雨宁的腿伤再好一些,再慢慢向她解释这一切,带她去见见自己失而复得的父母。
谁能想到,意外来得如此突然。
温雨宁瞪大了眼睛,另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声音带着颤抖:“会不会……是陆先生的仇家?啊!熙熙!对不起!肯定是我连累你了!”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和尹时熙这两个普通学生,有什么地方值得欧阳昂娜这样一位家境优渥、地位尊崇的系主任如此大动干戈。除非……是冲着陆沉来的?
毕竟陈转的案子已经结束很久了,应该不是这个案子的关系。
尹时熙感受到好友的愧疚和恐惧,艰难地反手握住温雨宁被绑住的手,用力捏了捏,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不,雨宁,不是你的错。不是你连累了我。”
恰恰相反,很可能是我连累了你。
如果欧阳昂娜真的和K集团的残余势力有关,那么绑架她的目的很可能是寻仇——因为正是她和厉九骁深入瓦邦,摧毁了他们的老巢,昂古死了,昂万被判了枪决。而温雨宁,只是因为恰好和她在一起,不幸成为了被卷入的目标。
温雨宁扭动着身体,看着手腕上纹丝不动的坚固铁链,试图冷静分析:“怎么办?这铁链太结实了,根本弄不开。如果……如果她只是想要钱的话,应该不会伤害我们的性命吧?”
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或许对方是冲着她,或者说冲着她背后的陆沉来的,目的是勒索钱财。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一丝苦涩就涌上心头——如果对方是想拿她威胁陆沉,那恐怕是打错了算盘。她……或许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替身罢了。自从叶柔表姐出现后,这个认知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
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压下自己的恐惧,试图安慰尹时熙:“熙熙,你别怕。如果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一会儿见到她,我就求她先放了你。你是因为我才被卷进来的。”
尹时熙闻言,心中又暖又急,她更加用力地靠近温雨宁,压低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雨宁!你千万不要冲动!也不要独自把责任揽过去。对方……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她深吸一口气,决定透露部分真相,“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欧阳昂娜和之前一个非常危险的犯罪集团有关,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她既然敢这么做,很可能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所以,我们要小心谨慎。她要的……恐怕不是钱。”
而是复仇。
是针对厉九骁,以及她这个“帮凶”的复仇。
最后这句话,尹时熙没有说出口,但冰冷的恐惧已经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她不知道厉九骁是否已经发现她们失踪,不知道他能否找到这里。在这个华丽而诡异的囚笼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就在尹时熙心思沉重,思索着如何脱困并将危险信息传递出去时,厚重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欧阳昂娜走了进来,她换下了一贯知性优雅的职业套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紧束的黑色皮衣皮裤,勾勒出与她平日形象截然不同的凌厉线条。
她鼓着掌,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目光直接落在尹时熙身上。
“啧啧,真不愧是厉九骁看上的女人,果然聪明。”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赞赏,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这么快就猜到了我的身份?看来在瓦邦那段经历,让你长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