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手里的那截烟灰忽然一断,落在手指上,可他浑然未觉。
大概谁都想不到。
有一天温美静会跟周鸿砚提离婚,她在众人眼中,一贯的安静、温婉,还有点胆小,连跟丈夫说话大声点都不敢。
现在不仅吼他了,还要跟他离婚?!
周奶奶,周鸿羽夫妻俩,孟雪都瞪大了眼睛。
“老大媳妇,你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周奶奶还是希望挽回的。
周鸿砚紧紧盯着妻子,面对她波澜不兴的眼神,心头一揪,可声音又不可遏制的带着几分怒意,“你跟我过来,咱们好好谈一谈。”
温美静直面着他,
“你想谈什么,就在这里谈吧,现在也没外人。但我不认为有谈的必要。我不想再回去以前的生活,不想夹在你和前妻孩子之间,更不想面对来自你前妻的明争暗斗,我累了。”
一句“我累了”让周鸿砚身形晃了一下。
“程枚君不会罢休的,让你跟她断了联系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们之间有一个周驰原。
只要是周驰原的事,程枚君就会出现,你能不见吗?一见面,又会发生什么呢?我不想再去猜疑,不想夜里揪心的等待,不想第二天还被她奚落。
而在我和她之间,就如同大家今晚看到的,你始终偏心前妻和你们的儿子。”
温美静此时表情是冷凝的、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厌倦了。之前为了池也,我忍着,如今池也长大了,我不需要忍了。”
她说着又看向周老爷子和周老太,
“爸,妈,我感激你们,一开始没有因为我家庭普通而嫌弃我,这些年,也给我不少关照。希望你们再关照我一次,成全我,让我和周鸿砚离婚吧。”
对周爷爷和周奶奶,温美静说得很客气。
周奶奶一股心酸愧疚涌上心来,“老大媳妇,是我没做好。”
要不是自己疏忽,今日周池也也不需要这么闹。
池也这么一闹,逼着程枚君道歉,其实也是逼着老大当场做出选择,老大当时没有为池也说话,在大家看来,就是选了程枚君。
同时也让温美静更坚定了离婚的决心。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离了吧。”周老爷子发话了。
“爸!”周鸿砚的眼睛一睁,“别人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周老爷子冷哼一声,忽然,他抄起手边的拐杖,对着儿子后背抡过去。
这一下真是惊呆了众人!
是真的打,老爷子手起杖落,啪的一声闷响。
周鸿砚年过五十还给父亲打,一时忘了躲,忘了疼,愣愣的受了几下。
旁边的助手们都眼皮直跳。
但谁敢上去阻拦老爷子!
“是你没处理好!”周老爷子怒得两根白胡子都飞起,“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
周鸿砚一双漆黑的眼眸,波涛汹涌怒视着老爷子,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突凸起。
孟夫人看得心惊肉跳,真怕父子打起来,赶紧劝说,“周老,您悠着点,别气坏了身子。”
怎么周家人一个个都那么火爆,幸亏当年没跟周鸿墨相亲。
周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又说:“老大媳妇这些年照顾家庭有功,我和你老妈子补贴她3万元,另外,我在广城有一套房子,也给她。每个月,你再给她五百元的生活费。”
温美静一惊,“爸,我不——”
她想说那五百元就不要了,可是周老爷子抬手打断,目光锐利充满威严,“不能让外面觉得我们周家是薄情的人,你必须收下。”
温美静哪里还能拒绝,“谢谢爸。”
得了周老爷子的准话,她再面对周鸿砚也多了几分底气,“明天上午十点,咱们准时在婚姻登记处见。”
周鸿砚沉沉的看着她,在压抑死人的几秒后,“你再好好考虑一个晚上,明天还没改变主意,我成全你。”
温美静说,“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她拉着林穗出去了。
林穗的手被婆母握得紧紧的,心想,她应该很难受吧。
一开始很爱的人,后来又相处了二十多年,不是每个人和另一半相处久了,都会被生活磨得没感情的,有些人的爱,就是比较持久,要不怎么说,奈何桥上等一等,下辈子还在一起呢。一朝割断,那是切肤之痛。
“妈,日子久了就习惯了,伤口慢慢会愈合。”
温美静心里一暖,笑道:“你说的对。”这个儿媳,跟儿子真是相配,“今日你表现得很好,我谢谢你维护池也。就是有点委屈你了。”
“我倒没觉得委屈。”这是林穗心里话,更多是担忧。
周池也今晚太疯癫了。
她有点看不穿。
“今晚池也护着你,也是帮了我,逼他爸爸做选择。同时周奶奶周爷爷和其他周家人看到,以后我离婚了,他们都无话可说,刚周爷爷还因为愧疚补贴我。”
“嗯。原来如此。”
温美静怕她担心,“池也会这么做,心里有数的,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只是他有股不服管的劲,在言语上激烈了点。
你知道吗,他小时候的名字,是驰野,驰骋的驰,原野的野,但很不好养,三天两头就惹事,大师说他名字不好,就改成现在的池水的池,也是的也。”
林穗笑了,“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现在好像也不怎么服管。
前世的周池也,也经历过今晚这样的事吗?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宴会厅里。
周池也面对老爷子,收起先前的嚣张暴烈,“爷爷,我陪你上去歇着。”
“你看我歇得下不?”周老爷子气哼哼,“你啊,还是太沉不住气。”
周鸿羽捏捏鼻子不说话。
好像怎么说都是错。
“我看他是想气死我。”周鸿砚太阳穴发胀发疼,今晚被这兔崽子一闹,驰原的职位很可能保不住,跟程老有关系的几个领导也会受牵连。
程枚君和程家人不会善罢甘休。
“好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周老爷子道。
一句话,让周鸿砚黑了脸,他声音一沉,“爸,你纵容他就罢了。我和美静的事,你为何插手?你明知我不想离婚。”
“但人家不想跟你过。”周老爷子差点又举起拐杖,“要是不离,家嫂只会越来越恨你,耗尽你们夫妻之间最后的一点情分,而离了,说不定尚有一线生机。”
周池也看了爷爷一眼,嘴角勾了勾,“好深奥啊爷爷。”
“哼,你们慢慢琢磨吧,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周鸿砚一口火气压在胸口,不想跟老头子说话,更不想理胳膊肘往外拐的反骨仔,转身处理善后去了。
小的,老的,一个个肆意妄为,有没有想过,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周鸿砚一双眼眸比夜色还沉肃,对助手说,“让周鸿墨过来见我。”
楼上套房里。
周驰原送了宾客和领导后,恨得牙痒痒,回来就把地东西都扫到地上。
好好的一场婚宴被周池也给毁了,这就是他送给自己新婚大礼?
陆晓婷在哭哭啼啼。
“哭,你哭什么?”周驰原把她揪起来,“要不是你多事,怎么会搞成这样,害我丢脸,工作也难保了。最后还看你和周池也搞暧昧,你当我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