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告诉李老蛮,明天这个时候,他要是不亲自把东西送到我们村口,跪下来给我兄弟磕头道歉……”
“那我就亲自带人,到李家寨的打谷场上,当着他们全村老少的面,把他另外一条腿,也给他打断!”
林卫东的声音,一字一句凿进那几个断了手脚的李家寨混混的骨头里。
他们连滚带爬,互相搀扶着,拖着死狗一样的李黑子,
在石村村民鄙夷又敬畏的目光中,屁滚尿流地消失在漆黑的山路上。
工地上,终于安静下来。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和泥土的腥气混杂在一起,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石村的汉子们还攥着手里的铁锹和锄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刚才那股子被激发出的血勇之气还未完全消退。
“行了,都别愣着了。”
林卫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身上的煞气退去,又变回了那个沉稳的林队长。
“大壮,虎子,你们俩过来。”
他走到林大壮和赵虎身边,看着他们脸上和身上的伤口,眼神一沉,
“先跟我回家,让我媳妇给你们上点好药。”
随后,他转向众人,声音洪亮:
“其他人,把工地上的东西收拾利索!今晚的事,到此为止!明天,活照干,工钱照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掷地有声地宣布:
“今天晚上,所有抄着家伙过来保卫咱们养殖场的兄弟,每人,额外再加五块钱的奖金!”
“算是我林卫东个人给大家伙儿的谢礼!”
五块钱!
在这个壮劳力干一天才五毛的工地上,这笔钱无异于一笔横财!
人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谢谢队长!”
“队长万岁!”
刚才的恐惧与后怕,瞬间被这沉甸甸的奖金和胜利的喜悦冲得烟消云散。
他们看向林卫东的眼神,已经近乎狂热。
跟着这样的头儿,有肉吃,有钱拿,还他娘的不受气!这日子,值了!
……
这一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当李黑子和那群断手断脚的混混,鬼哭狼嚎地被抬回李家寨时,整个村子都被惊动了。
李老蛮正在家里喝着闷酒,幻想着儿子踏平石村工地,逼得林卫东过来求饶的场景。
可等来的,却是满院子的伤兵和他儿子那条被打得变了形的腿。
“黑子!我的儿啊!”
李老蛮看着儿子那血肉模糊的脸,当场就气得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溅在李黑子惨白的脸上。
“林卫东!我x你祖宗十八代!我跟你不共戴天!”
他发疯似地咆哮着,从墙上摘下那把油光锃亮的杀猪刀,双眼赤红地就要往外冲:
“召集人手!都给老子抄家伙!今晚不把石村那帮杂碎剁了喂狗,我李老蛮就不姓李!”
然而,他吼了半天,院子里除了伤兵的哀嚎,竟没有一个壮丁响应。
“人呢?都他娘的死哪儿去了!”
李老蛮怒吼。
一个被打断胳膊的混混哭丧着脸喊道:
“村长……别去了……那姓林的不是人啊!”
“是啊村长!”
另一个混混涕泪横流,
“他……他还说,明天您要是不带三百斤粮食、一百块钱去他们村口下跪赔罪,他……”
“他就要带人来平了咱们李家寨,烧了咱们的祠堂啊!”
“放屁!”
李老蛮气得浑身发抖,
“他敢!他以为他是谁?!”
就在这时,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族老拄着拐杖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死死抱住他的腿,老泪纵横。
“老蛮!你可不能糊涂啊!你现在带人去,是去送死!是想让咱们李家寨绝户啊!”
“三叔公,你放开我!我儿子被人打成这样,这口气我咽不下!”
“咽不下也得咽!”
三叔公用拐杖重重地敲着地,
“那姓林的,是个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狠茬子!你拿什么跟他斗?”
“拿咱们村里这些后生的命去填吗?黑子已经断了一条腿,你还想让更多的娃子没爹吗?!”
“咱们……咱们惹不起啊!”
那些原本在院子外探头探脑的村民,听着里面的惨叫,早就吓破了胆,此刻也跟着附和起来。
李老蛮看着满屋子眼神躲闪、噤若寒蝉的村民,听着那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他无力地垂下了拿刀的手,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他输了。
那个叫林卫东的年轻人,只用了一个晚上,
就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谁才是这片地界上,说一不二的王。
……
林家堂屋的灯火,亮到了后半夜。
苏棉正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给林大壮清洗伤口,疼得林大壮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吭一声。
陈淑莲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野山参鸡汤,满脸心疼:
“快,大壮,喝了它,补补身子。”
等送走了千恩万谢的林大壮和赵虎,屋里才真正安静下来。
陈淑莲看着一脸平静的儿子,终究是没忍住,眼圈一红:
“卫东,你今晚……是不是太狠了?这把人腿都打断了,那可是要结死仇的啊!”
“娘这心……到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呢!”
“娘,对付饿狼,你跟它讲道理是没用的。”
林卫东给她倒了碗热水,
“你只有一棍子把它打残了,打废了,让它一看见你就哆嗦,它才不敢再来招惹你。这叫一劳永逸。”
苏文山长长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眼神复杂:
“卫东做得对。乱世用重典,咱们虽不是乱世,但这道理是通的。”
“今晚若不拿出雷霆手段,往后咱们这养殖场,就别想有一天安生日子过。”
他看着女婿,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赞许,
“你为石村,至少打来了三五年的安稳。”
得到了岳父的肯定,林卫东心里更有底了。
他一转头,发现苏棉正拿着一块湿毛巾,默默地给他擦拭着手上刚才打斗时沾染的灰尘和血迹。
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吓着了吧?”
林卫东柔声问。
苏棉没说话,只是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用她特有的抱怨式口吻,带着一丝哭腔嗔怪道:
“我没被吓着,我就是……心疼我的药和纱布!早知道你要去打架,我就不给你买了,让你疼死算了!”
林卫东心中一暖,知道这是自家媳妇在说反话,他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笑道:
“放心吧,你男人,厉害着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石村的村民们就三三两两地聚在了村口的大槐树下,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李家寨的方向望去。
他们在等,等一个结果。
终于,在山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
是李老蛮。
他经过一夜苍老了十岁,背也驼了,亲自赶着一头老牛,牛车上,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白面口袋。
他没有带任何人,一个人,低着头,在全村人的注视下,赶着牛车,来到了那块刻着“石村”的石碑前。
“扑通!”
在所有人的倒吸气声中,这个昨天还不可一世的村霸,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么跪着,任由晨风吹乱他花白的头发。
直到林卫东,带着伤口已经包扎好的林大壮和赵虎,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李老蛮缓缓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林卫东,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昨日的蛮横,只剩下被彻底碾碎的恐惧和屈辱。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林……林大队长,我……我错了。”
“我,李老蛮,带着我那不成器的畜生儿子,给您,给石村的众位兄弟,赔罪来了!”
说着,他对着林大壮和赵虎,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砰!”
“砰!”
“砰!”
整个石村,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从这一刻起,林卫东和他带领的石村,在这附近几十里地,再也无人敢惹。
一头真正的猛虎,已经出笼。
林卫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就那么看着,直到李老蛮的额头磕出了血,尊严被彻底踩进了泥里。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东西留下,人,可以滚了。”
李老蛮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连牛车都没敢要,转身就要走。
“等等。”
林卫东又叫住了他。
李老蛮身子一僵,惊恐地回过头。
林卫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字一句:
“回去告诉你的人,也告诉附近所有伸长了耳朵听信儿的。”
“从今天起,我石村的地盘,我林卫东,教你们守规矩!”
“谁要是不服,想试试我这规矩的刀,到底快不快,我随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