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张麒麟和王胖子三人达成了寻找“采花贼”的共识后,吴山居表面的日常依旧在继续,但底下却涌动着只有他们三人才懂的暗流。
这感觉,就像明明知道屋里进了蚊子,却怎么也拍不着,只能绷着神经听那若有若无的“嗡嗡”声。
张麒麟开始了他的“贴身”教学。
训练时,他靠得极近,美其名曰“纠正细微动作偏差”。
他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时而状似无意地拂过安逸的颈侧,感受脉搏的跳动;时而在他调整手腕角度时轻轻搭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最要命的是当安逸因动作不稳而踉跄时,那只有力的手会迅速而稳定地扶住他的腰背,停留的时间,总比必要的那一秒要长上那么一点点。
每一次接触,张麒麟都屏息凝神,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试图从那温热的肌肤和衣物纤维间,捕捉到一丝不属于安逸本身,也不属于吴山居的异常气息。
可惜,除了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和因运动而蒸腾出的温热气息,他什么也没捕捉到。
安逸对此毫无所觉,只当是张麒麟教学格外严格。
虽然被那冰凉的指尖和近在咫尺的冷冽气息弄得心跳莫名加速,耳根发烫,但也只归结于自己太不争气。
他努力配合,心里还暗暗感激:
“小哥教得可真仔细啊!”
无邪则将“老母亲”般的关怀发挥到了新高度。
他开始变着花样炖各种滋补汤水,什么当归乌鸡,天麻乳鸽,喝得安逸感觉自己快要流鼻血。
晚上,他必定会雷打不动地去检查安逸的窗户,反复确认是否关严锁好,那眼神里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担忧和一种近乎神经质的小心翼翼。
安逸虽然觉得无邪哥最近有点过度紧张,但这份暖意融融的关怀让他十分受用,只是偶尔会偷偷嘀咕:
“无邪哥看我的眼神,怎么跟我妈当年看我快要高考时一模一样?不对,好像还多了点别的,像是生怕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那种懊恼?”
胖子则充分发挥了他“包打听”的特长,开始不着痕迹地在道上和街坊间打听。
他叼着烟,眯着眼,跟人聊起来云淡风轻:
“哎,听说最近咱这地界不太平?有没有什么生面孔,专干些偷香窃玉的勾当?”
他插科打诨依旧,但在面对安逸时,那圆脸上的笑容里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惜,以及一股子非要揪出那个挨千刀的混蛋的狠劲儿,私下里没少跟无邪磨牙:
“让胖爷我逮着,非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微妙的氛围中,无邪通过无三省留下的一些零散笔记和解语臣那边分享过来的一些加密信息,交叉比对后,基本确认了关于塔木陀西王母宫线索的真实性。
那地方位于滇缅边境的原始雨林深处,地图上几乎是一片空白,流传出来的信息无不指向极度危险——瘴气弥漫,蛇虫遍地,地形复杂诡谲,还有各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怪异现象,光是看文字描述就让人头皮发麻。
“塔木陀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无邪揉着发胀的眉心,将整理好的信息放在桌上,语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危险不用说都知道,但关乎三叔的踪迹和那巨大的秘密,他无法退缩。
张麒麟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他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胖子一拍肥厚的胸脯,声音洪亮:
“去!必须去!天真你放心,别说西王母宫了,就是阎王殿,胖爷我也陪你们走一遭!”
他顿了顿,凑近两人,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种“你懂的”的表情。
“再说了,还得把那个欺负安子的王八蛋找出来呢!我总觉得,这事儿跟咱们这趟差事,脱不了干系!”
黑瞎子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言简意赅,风格一如既往:
“塔木陀,算我一个,装备我这边能搞定一部分,云南汇合。”
依旧是那副笃定他们会去,并且早就等着他们的口吻。
解语臣的动作更快,几乎在无邪确认信息的同时,一批特制的装备就被秘密送达到了吴山居。
防刺防刮的特殊面料衣物,高效驱虫药粉,应对毒瘴的过滤面罩,每一样都精准针对雨林环境。
甚至还有几把性能极佳,适合丛林劈砍的短刃和一把小巧精悍的手弩,附带一匣淬了强效麻醉药的箭矢。
这配置,比之上次云顶天宫之行,显然又做了专门的优化。
附带的便签上,解语臣那笔优雅的字迹依旧:
“滇南雨林诡谲,非比寻常,装备先行,三日后,我与诸位云南汇合。”
落款处,那枚小小的私人印鉴清晰无误。
无邪看着纸条,心下了然。
有了云顶天宫并肩作战的经历,解语臣此刻的加入显得顺理成章,这份远超“雪中送炭”范畴的支持,几乎等同于他将解家的部分力量和自己的影响力再次押上。
胖子凑过来一瞧,乐了:
“可以啊花儿爷!这回装备更趁手了!有他这位大金主兼高手在,咱们这趟心里可踏实多了!”
无邪的心情却依旧复杂:
一方面,解语臣的能力和人脉是巨大的助力,他的同行无疑让团队实力大增。
但另一方面,这位心思缜密的解家当家人如此果断地再次投身险境,也让他本能地思忖:塔木陀的秘密,或者其中牵扯的利益,是否比云顶天宫更为惊人?
“他这次的目标,会比云顶天宫时更明确吗?”
无邪喃喃自语。
是出于对无三省下落的更深关切,还是解家自身与西王母宫有着不为人知的牵连?亦或是,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个隐藏在暗处针对安逸的“采花贼”可能与这趟行程存在某种关联?无论如何,解语臣的加入,都像在原本就迷雾重重的棋局上,落下了一颗值得信赖却仍需留意的棋子。
而处于风暴眼却浑然不觉的安逸,也开始紧锣密鼓地为自己做准备。
他加强了体能训练,虽然每天下来浑身酸痛得像散了架,但在【羁绊之愈】和无邪那“爱心十全大补汤”的滋养下,恢复得还算快。
他反复熟悉新提升的【近身格斗】技巧,笨拙却又认真地整理着系统卡池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物品。
那枚诡异的青铜碎片被他用东西层层包裹,像个超级粽子,然后才贴身藏在内袋里。
这东西像个不定时炸弹,带着它危险,但不带在身边,他更不放心。
他有一种模糊的预感,这碎片或许与塔木陀,甚至与那神秘的西王母宫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安逸知道,在吴山居这短暂而温暖的休憩即将结束,更更未知的考验就在前方。
他摸了摸手腕上冰凉的金四叶草手链和脖子上那小小的仿佛能带来一丝安全感的魅狐骨伞吊坠。
目光掠过院子里那道沉默擦拭着黑金古刀令人心安的身影;想起无邪哥事无巨细 体贴入微的照顾与关怀;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胖子插科打诨,活跃气氛的爽朗笑声;甚至解雨臣那虽远在京城却及时送达,雪中送炭的尖端装备,以及黑瞎子那隔着千里传来带着痞气却不容置疑的“算我一个”的承诺……
心中那份对前路未知的忐忑,都被身边的伙伴给驱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