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把水瓶放回冰箱，顺手抹了把脸。额头上的汗刚干，又冒出来一层。他坐回镜头前，眨了眨眼，冲屏幕咧嘴：“刚才那一下，稳了吧？”
弹幕立刻刷出一串“稳了”“丝滑”“建议申遗”。
张峰在旁边小声嘀咕：“你肺活量还行吗？别一会儿说话都带颤音。”
“我好着呢。”苏然摆摆手，手指敲了敲桌面，“上一把是热身，接下来才是正菜——精准控制，指哪打哪。”
他调出一张房间平面图，投影在侧边屏幕上。“咱们来点有意思的。三轮瞬移，目标分别是茶几角、厨房灶台边缘、还有我卧室门把手。不求快，只求落点误差不超过十厘米。”
观众一听，来了劲。
“挑战模式启动？”
“这比打游戏还刺激。”
“赌五毛，第二下就偏。”
苏然笑：“输了我请你喝西北风。”
他站起身，闭眼深呼吸，体内那股熟悉的牵引感缓缓升起。第一次训练时他还靠感觉乱撞，现在至少知道该怎么“找”那个点——不是用眼睛，而是用脑子在空间里画坐标。
“第一轮，茶几角。”他说完，身影一闪。
再出现时，右脚确实踩在了茶几正前方的地砖上，但人歪了一大截，差点撞上沙发扶手。
“哎哟！”他踉跄两步稳住，“差那么一丢丢。”
弹幕炸了：
“差一丢丢？你人都飞出去两米了！”
“这叫差之毫厘？”
“建议改名叫‘随机传送’。”
苏然自己也乐了：“行吧，我承认，导航系统今天有点飘。”
他回头看了眼张峰，对方正盯着心率手环摇头。数字已经飙到一百零五，还在往上爬。
“再来。”苏然没停，“第二次，重新校准。”
这次他特意放慢节奏，先在原地比划了一下距离，像在量尺寸。然后闭眼，集中精神，把茶几角的位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启动。
人影晃动。
落地瞬间，左肩直接怼上了冰箱侧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卧槽！”张峰一个箭步冲过来，“你是不是没算冰箱今天被人挪过位置？”
苏然揉着肩膀，一脸懵：“谁动的？”
“我。”张峰指了指自己鼻子，“刚才拿饮料顺手往边上推了半米，忘了说。”
直播间彻底笑翻。
“合着主播被队友坑了！”
“这波属于团队协作翻车。”
“建议给张峰发个助攻奖。”
苏然哭笑不得：“你们能不能别光顾着笑？我这可是拿命在演。”
他喘了口气，发现喉咙有点发痒，咳了一下，赶紧压住。刚才那次强行中断异能，气流反冲得厉害，现在肋骨那儿隐隐作痛，像是被什么钝器蹭过。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空间锚点识别模糊，建议暂停操作≥5分钟】。
他扫了一眼，没让镜头拍到，低头喝了口水掩饰动作。
弹幕已经开始变味了。
“太危险了真的。”
“你脸色都白了，休息会儿吧。”
“别为了节目效果硬撑。”
林悦的私信也在这时候弹出来：“你看起来很累，要不今天到这儿？”
苏然指尖顿了顿，回了个字：“好。”但没关直播。
他转头对镜头笑了笑：“大家说得对，我这‘GpS’确实该重启一下。不如这样——我们换个玩法。”
他打开录播模式，把直播切成了非实时播出。
“接下来的动作，我不保证流畅，也不保证安全。所以正式内容暂停，等我调整好了再发剪辑版。”
弹幕一阵哗然。
“别啊！我还想看！”
“你现在停下来才最让人担心！”
“你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苏然抬手比了个暂停手势：“放心，我没倒下。就是得搞清楚一个问题——到底是我的能力不行，还是我脑子跟不上？”
他说完，走到墙边拉了把折叠椅坐下，从抽屉里翻出个旧笔记本和一支笔。
张峰走过来，声音压低：“你真打算记数据？”
“不然呢？”苏然翻开本子，开始写，“上次预测我能靠情绪曲线改进，这次瞬移也得有依据。总不能每次都靠运气吧。”
他一笔一划写着：
＞ 第一次：目标茶几角，实际落点偏右80cm，方向偏差约27度，体感轻微失衡。
＞ 第二次：目标同上，落点偏左60cm，肩部撞击冰箱，启动中途被迫中断，体内有反冲感。
＞ 第三次未执行。
写完，他又翻出之前的训练记录，对比心率、呼吸频率和异能启动间隔。
“我发现一个问题。”他忽然抬头，“每次移动前，我都得先‘看见’那个位置。不是用眼睛，是用脑子想象——可一旦房间里少了参照物，或者东西动了，这个画面就乱了。”
张峰点头：“就像你开车，导航地图没更新，你肯定开偏。”
“对。”苏然在纸上画了个简陋的坐标系，“我现在缺的不是力量，是空间建模。我得像机器人一样，实时更新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在哪。”
他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系统新提示：【检测到远方存在同频能量波动，频率与当前异能高度相似，来源未知】。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眉头皱起，又迅速锁屏塞进裤兜。
“怎么了？”张峰问。
“没事。”苏然摇头，“可能是信号干扰。”
他没提那条提示，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继续。”他说着，站起身，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这次他选了个最简单的——就在原地，向前平移一米。
他闭眼，脑海里清晰地画出起点和终点的线段，反复确认距离，甚至用手臂比了比长度。
呼吸平稳，心跳回落至九十以下。
“这次，必须准。”
他睁开眼，启动。
人影一闪。
下一瞬，他出现在前方，双脚稳稳落地，距离墙面刚好一步。
“成了？”张峰瞪眼。
苏然还没来得及笑，身体突然一晃，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靠！”张峰赶紧扶住他胳膊。
“没事……就是有点虚。”苏然咬牙撑着站起来，额角全是冷汗，“好像……超载了。”
系统警告再次跳出：【连续高耗能操作导致神经负荷超标，建议立即停止一切异能使用】。
他没关提示，任它悬在角落。
弹幕早已清空，直播已暂停，只剩下录屏设备还在运转。
苏然慢慢走回椅子，坐下，拿起笔，在笔记本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
“问题不在距离，而在感知速度。我移动得比我想得快。”
张峰站在一旁，默默把房间的门反锁了。
林悦的消息又跳出来一条：“你还好吗？”
苏然看着那行字，许久没回。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抓起笔，在刚才那句话下面画了个圈，然后继续补充数据。
他的手指有些抖，但写得很用力。
灯光昏黄，照着他低垂的侧脸，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突然，他停下笔，抬头看向阳台方向。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他总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空气好像轻轻震了一下。
就像有人在极远的地方，轻轻按下了同一个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