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把水瓶拧紧，随手搁在旁边一堆报废的电缆卷上。那俘虏的呼吸比刚才急了些，眼睛盯着他，又迅速移开，像是怕被看出什么。
张峰蹲在监控平板前，手指划过屏幕，调出一段音频波形。“你真打算让他以为总部要清理他？这招能成？”
“人不怕死，”苏然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掏出随身小刀，在指尖转了个圈，“就怕死得冤。”
他忽然笑了下，走过去，把刀尖轻轻抵在椅子扶手上，没碰那人，也没说话，就这么站着。
俘虏喉结动了动。
苏然转身，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铁皮箱上，对张峰说：“算了，问不出啥，放了吧。”
张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配合地点点头：“也是，这种小角色，知道的估计还没咱们猜得多。”
他说着，还故意打开扎带剪刀，在手里晃了晃。
苏然背对着俘虏，低头摆弄背包拉链，实则双眼微闭，读心术已经悄然展开。
——“他们……真要放我？”
——“不对，肯定有诈……这是心理战……”
——“可我要是不说，回去一样是死……”
苏然嘴角微微翘起，猛地转身，一步跨到俘虏面前，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把他整个人罩在视线里。
“你不是不想活。”他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一根根敲进对方脑子里，“你是怕死了都没人知道你叫什么。”
俘虏瞳孔一缩。
“你在组织里干了几年？三年？五年？拼死拼活执行任务，结果失败一次，就得被当成叛徒处理掉。”苏然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是在为理想卖命，而是在替别人挡枪？”
那人嘴唇绷得发白，额头开始冒汗。
苏然直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语气忽然轻松起来：“不过呢，也不是没机会翻身。”
张峰适时打开平板，点播放键。
一段模拟通讯录音响起：
“x-7任务执行组失联超过两小时，判定行动失败。根据《应急清除条例》第十三条，相关人员视为叛变处理，启动追踪清除程序。重复，启动清除程序。”
录音结束，房间里安静得连电流声都听得见。
俘虏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珠快速转动，像是在拼命回忆什么规则漏洞。
“不……我不是叛徒……我只是被抓了……我没泄露任何信息……”他在心里反复念叨，声音几乎发抖。
苏然蹲下来，和他平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等他们派人来‘清理门户’，顺便把你埋在这堆废铁底下，谁也不知道你来过这儿；另一个是告诉我三天后他们要去哪儿，干什么，然后——我让你活着回去。”
“我……我不能说……”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胶带让声音含糊不清。
“你能。”苏然摇头，“你只是不敢。但你现在已经在想了，对吧？你想活。”
那人没再摇头，也没挣扎，只是眼神开始涣散，像是在内心激烈交战。
苏然没催，静静等着。
几秒后，他忽然开口：“城南……会展中心……大型直播活动……那天人最多……他们选那天动手……”
张峰立刻抓起笔，在本子上记。
“目的呢？”苏然问。
“抢东西……一个叫‘共鸣核心’的装置……能干扰所有直播信号……一旦启动，全市范围内的无线传输都会紊乱……尤其是……尤其是你的直播间……会直接被锁定切断……”
苏然眯了下眼。
“那东西还能收集观众的情绪波动数据……他们想用它反向解析你的能力来源……找到你的弱点……”
张峰抬头看了苏然一眼，表情有点发沉。
“所以他们不是只想搞乱现场？”苏然冷笑，“他们是想把我连根拔起。”
俘虏喘了口气，像是说完这些话耗尽了力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但眼神松动了不少。
“为什么要选会展中心？”苏然继续问。
“因为……那天有个全国性的科技展会开幕……安保系统临时升级……但他们早就收买了内部技术人员……会在活动开始前十分钟关闭主控权限……混乱一起，他们就有五分钟窗口期完成抢夺……”
“抢完之后呢？运去哪儿？”
“不清楚……只知道转移路线分三段……最后一站不在市内……但我真的不知道终点……”
苏然闭眼，读心术扫过一遍，确认没有隐瞒。
他站起身，冲张峰点点头。
“情报靠谱。”他说，“而且比我们想的更狠——这不是简单的袭击，是冲着彻底废掉我来的。”
张峰合上本子，低声说：“他们要是真拿到那玩意儿，不光你直播受影响，整个城市的信息网都得瘫一半。”
“那就不能让他们得手。”苏然走到监控屏前，调出地图，放大城南区域，“会展中心，人流密集，安保复杂，他们敢在这种地方动手，说明准备充分。”
“咱们怎么办？报警？”
“报不了。”苏然摇头，“里面有人被收买，消息一露，他们立马换计划。而且警方介入，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卷进来。”
“那你意思是……咱们自己拦？”
“不然呢？”苏然回头一笑，“人家都上门送装备说明书了，咱不得去现场试试新功能？”
张峰翻白眼：“你就不能正经点想对策？”
“我很正经。”苏然指了指俘虏，“你看，我一直没动手，没威胁，甚至连凶脸都没摆一下，全靠逻辑说服，多文明。”
“他是被你吓崩溃的好吗？”
“那也叫心理疏导的一种形式。”
张峰懒得跟他争，转头看向俘虏：“这家伙怎么说？总不能一直关这儿吧？”
“先留着。”苏然说，“他既然知道清除程序，说明级别不算太低。等我们行动那天，说不定还能拿来当干扰项用。”
“你打算怎么混进去？”
“光明正大进去。”苏然拿起手机，打开直播后台，“明天我就发预告：‘探秘科技展幕后，带你看看高精尖设备长啥样’。”
“你就这么播？”
“不然呢？穿黑衣戴面罩溜墙根？”苏然耸肩，“我可是正规主播，探展不违法。”
“万一他们认出你？”
“认出来更好。”苏然笑了笑，“让他们知道，猎物不仅没跑，还主动进了他们的狩猎场。”
张峰沉默两秒，忽然笑出声：“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开会讨论，觉得计划天衣无缝？”
“肯定。”苏然点头，“还觉得这次稳了，连应对方案都写好了。”
“结果压根没想到，他们派来执行任务的人，已经被咱们拿来做情报中转站了。”
“这就叫闭环管理。”苏然拍拍他肩膀，“下次教你怎么用敌人的人力资源给自己打工。”
张峰刚要回嘴，突然注意到俘虏又动了动嘴唇。
两人同时转头。
那人眼神有些失焦，像是想起了什么新的细节，嘴唇微微颤抖。
苏然立刻蹲下，靠近他。
“还有事瞒着？”他轻声问。
俘虏没点头，也没摇头，但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
“首领……会亲自盯着那天的行动……如果……如果核心成功启动……他会当场测试……针对你的压制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