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放下演示笔，手指在主控台最后一个按钮上轻轻一按。红灯熄灭，投影仪停转，整片场地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瞬间安静下来。
他长出一口气，肩膀松了下去。
“收工了？”张峰从后排走过来，手里还拎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工具箱，脸上带着点没散干净的紧张劲儿，“外面警车都开走了，那家伙是真敢动手啊。”
“不是他胆子大，是他们觉得我们好拿捏。”苏然扯了扯领口，额角还有点汗，“刚才那一波打赏太猛，我体内的能量差点压不住，像喝完三罐功能饮料还被人按着胸口蹦迪。”
林悦从控制室推门出来，手里抱着平板，眉头还没完全舒展：“你心跳峰值飙到一百八七，持续了整整四十秒。要不是异能模块自动降频，你可能当场就得蹲下喘气。”
“这么夸张？”苏然摸了摸胸口，确实还有点发烫，“我还以为自己挺稳的。”
“你表面稳，内里快冒烟了。”张峰把工具箱往地上一放，“说真的，下次能不能别一边反制敌人一边直播抽奖？我都替你累。”
“那不是为了稳住气氛嘛。”苏然笑了笑，“观众一看主播被抓线头都不抖，就觉得咱有谱。其实我心里早就敲锣打鼓了。”
林悦翻了个白眼：“你还挺会包装自己。”
三人说着，一起往后台休息区走。空荡荡的走廊里脚步声清晰可闻，头顶的日光灯闪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进了房间，苏然顺手拉上窗帘，打开桌上的加密记录仪。屏幕亮起，一段段直播画面开始回放。
“先看信号入侵那段。”他点了暂停，指着时间轴上一个微小波动，“这里，干扰器刚激活前，系统有0.3秒的能量预兆。虽然短，但不是没有。”
林悦凑近了些：“我已经把这段频段存进数据库了，特征码和之前几次袭击的来源高度相似，只是换了伪装协议。他们在学聪明。”
“我们也得更快。”张峰插话，“这次我能盯住外围，是因为知道他们会来。要是下次换个地方，换批人，我一个人顾不过来。”
“所以不能靠临场反应当主力。”苏然摇头，“咱们现在的问题不是打不打得赢，是总被牵着鼻子走。他们一露头，我们就得绷紧神经，搞得像天天在拆炸弹。”
“那你打算怎么办？”林悦问。
苏然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训练得改。”
“怎么改？”
“以前我是有情绪值就用，觉得反正能转化成能量，多刷点打赏就能补回来。但现在看，这不是无损操作。”他指了指自己，“身体会累，精神会耗，异能模块也不是无限续航。刚才那一战，赢的是反应快，但代价是我现在两条腿都有点发软。”
张峰啧了一声：“你这不就是典型的‘超载打工仔’？老板画饼，自己拼命。”
“差不多。”苏然咧嘴一笑，“所以我决定，从明天开始，重新规划训练节奏。不再追求数量爆发，而是提高单位情绪值的利用率。每一分能量，都要算清楚花在哪。”
林悦眼睛亮了点：“你是想做‘能量效率优化’？”
“对。”他点头，“比如护盾展开，以前我习惯全功率启动，但现在想想，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那么强。就像刚才，只要挡住关键线路五秒就行。剩下的，可以留着应对突发情况。”
“这思路靠谱。”张峰摸着下巴，“而且咱们也得升级安保流程。不能每次都等敌人摸到设备旁边才动手。下次我可以提前布几个假信号源，引蛇出洞。”
“技术层面我也在想。”林悦翻开平板，“能不能给直播系统加个‘威胁预判模块’？根据观众行为、设备状态、外部信号三重数据交叉分析，提前预警异常？”
“行啊。”苏然笑了，“到时候你负责大脑，他负责拳头，我负责脸面——咱们分工明确点，别再让我一个人又当主演又当保镖。”
“那你可得注意形象。”张峰坏笑，“刚才抓人那段，镜头拍得清清楚楚。网上已经开始传‘神秘主播徒手擒贼’了。”
“传就传呗。”苏然耸肩，“反正也没暴露异能，说是反应快、动作敏捷，谁能不信？”
“问题是，名气越大，盯着的人越多。”林悦语气认真起来，“今天来的只是个小队，下次呢？要是他们派更多人，甚至直接冲上台……”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苏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还有点发麻。他知道，林悦说得没错。今天的胜利，建立在对方轻敌、战术单一的基础上。如果敌人下次带着更强的装备、更周密的计划卷土重来，他们未必还能全身而退。
“所以得变。”他抬起头，眼神沉了些，“以前我觉得只要直播够火，粉丝够多，就能一路冲上去。但现在明白了，越往上走，越不能只靠热度撑场面。我们得有自己的节奏，不能被流量牵着跑，也不能被敌人逼着打。”
张峰点点头：“那就定个新规矩。以后每场直播前，必须做三项检查：环境扫描、人员排查、应急预案演练。谁偷懒，谁请全组吃烧烤。”
“我同意。”林悦笑着举手，“不过烧烤得你请，毕竟你是唯一一个不用熬夜调代码的。”
“行，我认。”张峰摊手，“只要别让我写日报就行。”
苏然也笑了，但笑意没持续太久。他站起身，走到角落的储物柜前，拉开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一个黑色屏蔽袋。
他慢慢打开，里面是那台从嫌疑人身上缴获的干扰器残件。外壳裂开，电路板烧焦了一角，但正面的小孔依然清晰可见。
“这是他们用来接收指令的端口。”他低声说，“说明背后有人远程指挥。今天能断掉信号，是因为我们反应快。但如果下次他们的指令是定时触发，或者用了跳频技术……”
“那我们就得提前堵死所有可能性。”林悦接过话，“我已经在写新的防火墙程序，下次直播前装进去。”
“还有我。”张峰拍了拍胸脯，“我会联系以前部队的朋友，看看能不能搞几套便携式信号阻断装置。不一定用得上，但有备无患。”
苏然看着两人，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把干扰器重新封进屏蔽袋，放进特制收纳盒里，锁好。
“以前总觉得，只要我能打，什么事都能扛过去。”他说，“现在才知道，光能打没用。团队、准备、策略，一样都不能少。我们不是在演英雄戏，是在玩命。”
“那你后悔吗？”林悦轻声问。
“后悔什么？”
“走上这条路。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做个普通主播，结果现在天天跟危险打交道。”
苏然想了想，摇头：“不后悔。因为我知道，我们现在做的事，不只是为了活着，也不只是为了火。我们在证明一件事——普通人也能做出改变。”
他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舞台那边已经没人了，灯光架还立着，影子斜斜地投在地上。他站在空旷的场中央，回头看了一眼。
林悦和张峰也跟了出来。
“走吧。”他说，“今天结束了，但明天还得继续。”
三人一起往外走，穿过安静的走廊，推开侧门，夜风扑面而来。
停车场里，车子还停在原位。张峰掏出钥匙，正要解锁，苏然忽然停下脚步。
“等等。”
“怎么了？”
苏然望着远处城市灯火，眉头微微皱起。
他抬起手腕，终端屏幕亮起，一行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微弱信号波动，持续0.1秒，方向西北】
他没说话，只是迅速打开屏蔽袋，确认干扰器仍在封闭状态。
信号不是来自这个设备。
那是从外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