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手还放在键盘上，手指有点抖。他靠在墙边，眼睛睁着，但眼神很空。张峰看了他几秒，突然站起来，走到电源箱前，直接拉下电闸。
屏幕黑了。
“你干什么？”苏然声音沙沙的。
“你不休息，我替你关。”张峰走回来，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坐着发呆没用，出去走走。”
“我没想怎样……”
“你有。”张峰打断他，“你觉得撑不下去了，可你忘了你是怎么走到现在的。”
他抓起外套扔给苏然，力气很大。苏然没躲，接住了，低头看着衣服，很久不动。
张峰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等。
风从外面吹进来，有点凉。苏然慢慢穿上外套，扣子没对好，也没去弄。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谁都没开口。
车子发动，轮胎压着碎石路，声音清楚。天快亮了，路灯一个个灭掉。张峰没开导航，车一直往城外开。
“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
山路越来越窄，最后停在一个旧观景台前。栏杆生锈，地面有裂缝，但能看到整个城市。远处灯火还没熄完，像撒了一地的小光点。
张峰靠着栏杆，手插进裤兜：“记得吗？大学时我们逃课，爬上教学楼顶看跨年烟花。”
苏然靠在柱子上，不说话。
“那天你说，以后要做个让人抬头看的人。”张峰转头看他，“不是非要多有钱或多出名，就是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哪怕没人信，你也得先信自己。”
苏然抬起头，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你现在做到了。”张峰说，“每天几百万人看你直播。有人因为你敢去医院救人，有人因为你敢站出来对抗那些人。你现在倒下，不只是你输了，是所有相信你的人，都被打了脸。”
他拿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苏然第一次开启“爆火救援”的场景。弹幕刷得很快，打赏金额猛涨，系统生成护盾挡住攻击。镜头切到留言区——
“主播别倒啊，我刚失业，是你让我觉得还能撑住。”
“我妈癌症晚期，你上次直播放治愈技能，她说她真的轻松了十分钟。”
“我不是信超能力，我是信你这个人。”
一条条滚过去，不知道是谁发的，但每条都很清楚。
张峰把手机递过去：“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是把你当希望。”
苏然接过手机，手指滑了一下，重新播放。这次他看得慢了些。那些字一个个过，有的模糊，有的扎眼。
“你觉得系统在卡你？”张峰问，“可它什么时候真拦过你拼命？每次你快不行了，它都给你机会。热度能回放，打赏能攒能量，粉丝多了还能解锁新技能。它没教你怎么用，但它一直让你有机会用。”
他拍拍苏然肩膀：“不是所有规则都是束缚。有时候，它是台阶。”
苏然低着头，手指在手机边上摸来摸去。
“你说你试了六种方法都失败了。”张峰声音低了些，“可你有没有想过，问题可能不在方法，而在你怎么看自己？你以前输的时候不怕，现在你强了，反而怕了？”
“我不是怕。”苏然终于说话，“我是怕……救不了人。”
“谁都不是神。”张峰说，“你能救一个就是一个，能挡一次就是一次。没人要求你全赢。但你要因为怕输，连手都不抬，那就真输了。”
他指着山下的城市：“你看那边，凌晨三点还在送外卖的，加班到半夜的，躺在医院插管的……多少人咬牙活着？你一场直播能让一个人笑出来，值不值？”
苏然没回答。
“你不用非得打破什么。”张峰说，“你可以绕，可以跳，可以拆。只要你还在动，就不算完。”
风大了些，衣服贴在身上。苏然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还回去。
“我想起一件事。”他说。
“什么？”
“昨晚测试时，第三次卡住前，我收到一笔十万金币的打赏。”苏然皱眉，“当时没注意，但现在想想，那一下卡顿，几乎是打赏到账的同时发生的。”
张峰愣了一下：“你是说，打赏让系统反应不过来？”
“不确定。”苏然摇头，“但人气和流量点都涨了，技能却断了。像是……能量来了，但没接上。”
“会不会是系统处理不过来？”张峰问。
“我不知道。”苏然抬头看天，“但我之前只想着怎么用更多能量，没想过接收方式是不是有问题。”
他停了停：“我一直把系统当工具，用了就收。可它是不是也需要节奏？”
张峰笑了：“你现在想这些，总比坐在屋里等死强吧？”
苏然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天开始亮，第一缕光照上来。城市灯光慢慢熄灭，新的一天开始了。
“回去吧。”张峰拍拍他，“你还欠我一顿泡面。”
苏然点头，跟着他往车边走。
回到安全屋，张峰重新接上电源。显示器亮了，数据表最后一行还是红的。苏然坐回椅子，手放在键盘上，没有马上操作。
他先调出昨晚的打赏记录，按时间排序，再对照技能释放的时间一点一点查。
张峰倒了杯热水放在桌角：“别太拼。”
“我不累了。”苏然说。
屏幕上，那笔高额打赏的时间和技能中断完全重合。他放大那段，反复看了三遍。
“不是系统不让用。”他低声说，“是它来不及处理。”
张峰凑过来：“什么意思？”
“我们一直以为流量点够就能用技能。”苏然眼睛亮了些，“但如果打赏太多太集中，系统会堵住？就像水管突然冲进大量水，管子承受不住，直接卡住？”
“所以你不是被限制。”张峰明白了，“是你太快了，它跟不上。”
苏然盯着曲线，呼吸慢慢稳下来。
“也许问题不在输出。”他说，“而在输入。”
他关掉打赏记录，进入系统后台。人气九百三十万，流量点十二万，一切正常。但他知道，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硬冲了。
他新建一个文档，标题写：【能量接收效率测试方案】。
张峰看他打字，没打扰。他去厨房烧水，煮了两碗方便面，一碗推到苏然旁边。
“吃点东西。”
“等会儿。”苏然没抬头，继续敲，“先把几个变量列出来——打赏频率、粉丝互动、技能间隔。”
面汤冒热气，香味飘开。张峰靠着桌子，吃了一口面，含糊地说：“你要是能把这搞得像煮面一样简单，我就服你。”
苏然笑了笑，停下打字。
他端起面碗，吹了口气，喝了一口汤。
“其实也没那么难。”他说，“我只是忘了，再厉害的系统，也得有人懂怎么用。”
他放下碗，摸了摸手机背面。系统界面出现，熟悉的进度条，熟悉的声音。
他点开“热度回放”，选中昨晚最高峰那段——百万观众同时打赏，弹幕全是“撑住”，能量冲顶触发护盾。
画面放到那一秒，他暂停。
“你看这个。”他对张峰说，“这么多人相信我能赢。我怎么能先认输？”
张峰笑了：“这才对。”
苏然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有了光。他把剩下的面吃完，擦了嘴，坐回电脑前。
文档已经写了三页。他保存文件，名字是：【突破计划v1】。
然后他打开系统设置，找到“能量调度优先级”。这个功能一直有，但他从来没仔细看过。
他点进去，发现可以手动调整不同来源的能量处理比例——直播打赏、日常关注、突发热度、回放收益。
“原来不是不能改。”他轻声说，“是我一直没去找。”
张峰站在后面，看着屏幕上的滑块一点点调整。
“你打算怎么试？”
“从小开始。”苏然说，“先不用高强度技能。只用单个技能，配合低频打赏，看看系统能不能稳定运行。”
他新建一个测试日志，写下第一条：
【时间：05:47｜测试内容：治愈技能+每分钟一千金币打赏｜目标：观察能量吸收是否流畅】
按下回车，他深吸一口气。
手指悬在启动按钮上，停了几秒。
然后，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