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寂静只维持了三息。
那股从沉船中渗出的太极气息尚未散尽,林风已经动了。他足尖一点,身形掠出,紫薇软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锋直指水面。不是冲着秘本去,而是盯着那团刚潜下去的墨影——那只章鱼退得太整齐,像是故意留个破绽等他追。
可他没追。
他在等。
果然,不到十息,海水炸开,巨物暴起!八条铁灰色触手如鞭抽空,带着腐腥与金属摩擦的刺耳声,直扑主舰侧舷。其中两条末端的机甲咔咔转动,弹出一排锯齿飞刃,离甲板还有两丈就猛地激射而出。
林风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手腕轻抖。
剑光如霜,自下而上划出三道弧线。第一道截断飞刃轨迹,第二道缠住左侧触手根部,第三道直取头颅命核。他的动作不快,却每一寸都卡在对方发力前的瞬间,像早就算好了它的出招顺序。
“你不是海妖。”他低声说,“你是被人牵着线的木偶。”
剑尖刺入章鱼额头那一刻,那东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嘶吼,声音里竟夹着人语的调子。躯体剧烈抽搐,墨汁狂喷,皮肉开始塌陷、扭曲,仿佛有东西在它体内撕扯重组。几息之间,庞大的身躯缩成一人大小,重重摔在甲板上,溅起一片水花。
烟尘稍散,露出一张枯瘦的脸。
三十岁上下,五官依稀能看出武当弟子特有的清峻轮廓,但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灰青,左臂从肘部以下已彻底异化,残留着半截章鱼触手,表面覆盖着金属鳞片与齿轮咬合的装置。最显眼的是衣襟一角,绣着半个残破家纹——一个“莫”字,笔锋收尾处带钩,是武当老一辈才用的写法。
林风眯了眼。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目标身份确认:莫无悔,莫声谷嫡孙。检测到西域魔教“傀心蛊”寄生,控制中枢位于膻中穴】。
“难怪飞镖上的字那么眼熟。”他蹲下身,剑尖轻轻抵住对方咽喉,“三十年前巡逻东海失踪的那位?”
那人喉咙里咯咯作响,忽然睁眼,瞳孔浑浊泛红,猛地抬臂挥出残肢上的骨刺,直插林风胸口!
林风早有防备,剑柄一撞,将他手腕格开,随即并指为剑,点在他背后三处大穴。那人身体一僵,攻势顿止,但双眼仍布满血丝,牙关紧咬,似乎在和什么力量对抗。
“你在挣扎?”林风松了口气,“说明你还活着。”
他收回剑,盘膝坐下,掌心贴住莫无悔后背。《易筋经》的佛意缓缓渗入,同时调动融合《圣火令》后的寒属性真气,在对方经脉中游走压制。这不像疗伤,更像在拆一枚会咬人的机关——稍有不慎,蛊虫反噬,整条经络都会烂掉。
一刻钟后,林风额角见汗。
他忽然改用极细的剑气,如针般探入膻中穴深处。那里有一团黑紫色肉瘤,正随着心跳微微搏动,像颗另类的心脏。剑气绕其旋转三周,切断连接经络,再猛然一挑——
“噗!”
一团湿漉漉的肉块从莫无悔胸口爆出,落在甲板上还在蠕动,表层裂开细口,吐出缕缕黑烟。腥臭扑鼻,连站在远处的舰长都忍不住捂鼻后退。
莫无悔整个人瘫软下去,呼吸急促,冷汗直流。但他眼睛渐渐清明,颤抖的手抬起,死死抓住林风的袖子。
“别……别让我再变回去。”他嗓音沙哑,“那不是我……我不想杀同门……”
林风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肩膀。
过了片刻,莫无悔喘匀了气,抬头看向沉船方向,眼神复杂:“他们抓了我祖父的遗骨,在冲绳岛设了祭坛,用邪术炼成了行尸傀儡。只要我不听话,就让他动起来……让他……亲手杀了我娘。”
他说得极慢,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抠出来的。
“我不是叛徒……我是被逼的。鹰纹组织让我监视武当典籍流向,盗取梯云纵秘本只是任务之一。他们早就知道你们会来,所以派我改装成章鱼,在海底埋伏。”
林风听得眉头紧锁。
“所以那艘沉船也陷陷阱?”
“不全是。”莫无悔摇头,“秘本是真的,是我父亲当年拼死藏进去的。他知道家族迟早出事,就把武当失传的轻功总纲封在舱底密格里。可他们后来发现了,就在外面布了忍术结界,等人来取——谁拿了,谁就会触发信号。”
“还挺讲究。”林风冷笑,“偷不成就杀人灭口。”
话音未落,舰长突然低吼:“头儿!天上!”
两人抬头。
十二艘漆黑空艇不知何时已悬停海面上空,呈半圆合围之势,艇身绘有血色鹰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艇首排列着铁炮口,炮管泛着暗红,显然正在蓄力。
为首一艘最大空艇的甲板上,站着一名黑袍人,手持弯刀,声音透过扩音铜筒传来:“林风!交出斩道框架核心数据,否则下一波炮火,就不是打船,而是打人了!”
林风站起身,把莫无悔往舰长那边推了推:“看好他。”
“你信我?”莫无悔突然问。
“不信。”林风边走边说,“但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继续当狗,是为了让莫声谷的孙子能站着说话。”
他走到船头,拔剑出鞘三寸。
剑光如霜,顺着甲板蔓延开来,所过之处,海水凝结成薄冰,一直延伸到船舷边缘。整艘巨舰仿佛披上了一层寒甲。
空中再次传来喊话:“最后机会!你一个人,挡不住十二艘空艇齐射!”
林风仰头,嘴角一扬:“你们砍了人家祖宗的骨头当提线木偶,现在还想抢我手里这点东西?”
他手中剑光微闪,指向天空:“我告诉你,今天这船上的,不止一个被你们逼到绝路的人。”
话音未落,空艇阵列最前端的炮口骤然亮起红光。
铁炮弹裹挟着忍术火焰,呼啸而下。